抬手喝过酒,皇甫炎并未有多余的话。
“兄长离开璟都的这几年,我可遇着许多好笑的事情呢!兄长可还记得李尚书家的女儿?以前那李家小姐、父皇本来指派给我,但她眼高手低的处处诋毁我,后来家道中落给人做奴做婢的,我念在有几分情意上给她一份差事,她现在只怕是对我感恩戴德呢!”
听着皇甫容说着京中的琐事,皇甫炎只是安静的坐着:相比于皇甫容放荡、浪荡,大皇子的名声更不好听。
但凡大皇子看上的人,若是得不到就要被灭门;若是大皇子拥有的物件,天下间不能出现第二个,又近年来大皇子四处笼络官员、搜刮富贵人家钱财,其势力逐渐扩大到连陛下都惧怕的程度:这都是人口中传说的。
本来天下第一美男子只论容貌自然是胜州南宫府,但依容貌、地位、才能还是得落在三皇子皇甫云头上,但就因为大皇子皇甫炎什么都要最好的直接夺了第一的位置。
看看眼前静坐的大皇子,五官好看还是好看的,但肤质粗糙、眼下黯淡、唇色也偏于苍白--委实担不得美男子称号,只怕是往年造孽过多,反噬了。
这位大皇子也确实整夜难以入眠,只怕也是报应。
“大哥你这府邸很久没人住了,也太寒酸了。改日我让人将那些玉石、珊瑚什么的都送过来,随便摆摆看着也好看不是?”一直得不到对面兄长回话,说了许多话、喝了许多酒的皇甫容撑着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道。
“大哥你该及时行乐才是,不要一门心思铺在平衡各方关系上,什么不听话的、碍事的、作对的全都杀了,多么简单的事情。何况现在天下大半在手上,大哥怎么还是如此凝重呢?”说着,皇甫容笑嘻嘻的抬手掩住口唇,小心道“我有个小秘密告诉大哥,大哥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没有表情的。”
见皇甫炎依旧不为所动,皇甫炎垂眸间收敛所有笑意,抬手搭在酒壶上,停顿了好一会儿,皇甫容缓缓抬头,认真且不解的看着对面稳如泰山的皇甫炎“大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啪!”
皇甫炎看了眼摔在一旁的酒壶,洒落的酒水一点点沉入地下,才吐出今夜第一句话“你醉了。”
“我没醉,醉的一直都是大哥你!”急切说话间,皇甫容起身几步走到皇甫炎身边,一把揪住衣领将人提起来“这都多少年了,大哥你还是这样子、还是这个样子!大哥你想做给谁看?大哥你为什么还不笑、还不笑啊!”
看了眼被纠结在一起的衣领,皇甫炎抬手很轻松的令皇甫容松开手“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疯。”
“那些事情我都能帮大哥做了,大哥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
“……”皇甫炎不想与皇甫容争吵,在他转身要走之际,腰身被抱住了“松开。”
“我不想松,一松开大哥就没了。”
听到皇甫容带着哭腔的话语,皇甫炎觉得脚被定住了一般:曾几何时,他也如此卑微的祈求过。
但我只是我,我不是你,阻止不了你要做的决定。
轻叹了一声,皇甫炎柔声宽慰道“乖,我就在这里,不离开。”
皇甫容抬头看着自家大哥肯定的眼神,这才小心翼翼、缓慢的松开手,站直身后他垂着头颅继续道“大哥,你要永远记得,我和父皇都是大哥至亲至爱之人,好不好?”
皇甫炎扯出僵硬的笑,抬手摸了摸皇甫容脑袋“我尽量。”
皇甫容咧嘴一笑:即便知晓自家大哥在欺骗自己,但能让他大哥欺骗自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得了自家大哥的安慰,皇甫容十分开心的回自己府邸,也不忘带许多东西给府中姬妾。
“阿芙,这些东西可还喜欢?”
一身轻纱犹能窥见身姿的秦绿芙看到明显比之前开心很多的皇甫容有些诧异,再看到比以前还要丰厚的宝物又是小小惊讶了番:难道这是为了奖赏她最近都安分待在府邸?
“只要是殿下送的,莫说是这些,就是木簪、纸灯,妾也欢喜得很。”
一手握着秦绿芙双手,领着秦绿芙走到檐下,皇甫容指着阁楼下一块空地,笑道“阿芙看到哪里了么?十日后本殿会宴请一位官员,想着该是炫耀炫耀阿芙曼妙身姿,阿芙说呢?”
见色起意、宠爱异常、欢爱渐凋、炫耀、送人情,这是大多数姬妾的运行轨迹。秦绿芙心中冰冷,但脸上依旧是温柔娇媚的笑“有其他姐姐陪着,阿芙自然愿意。若是只有阿芙一个人,阿芙不愿意。”
“阿芙这是怕本殿将你送人?”皇甫容一把抱起秦绿芙往屋内走“佳人如此美丽,本殿还舍不得将阿芙的性命交到其他人手中。”
“感念殿下情深义重。”扑在皇甫容胸膛的秦绿芙柔柔道。
抬手,又是灯灭,又是一夜风花雪月。
猛然促醒,听着耳边滴漏声,看着窗外无垠月色的秦绿芙微微背过身不去看枕边人,很多个夜晚她会如今夜一般夜不能寐但又不得不保持入睡的姿势。
她逃命追下山崖醒来的第一眼便是少年温和的伸出手拉自己上来,此后从不过问自己来往也不插手做什么,但会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即便说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而娶了自己,但一直十分尊重自己;万不像如今,不过一玩物而已。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只觉得对不起赵天翼,那个光风霁月、包容万物的少年。
看着天上月,睡不着的赵天翼索性起身披了件衣裳步于庭中:很是思念那么一个人。
第二日,至兵部看到许多卷宗的赵天翼觉得头疼异常,但还是忍耐着不适翻开卷宗,才看了两三行,赵天翼便专注异常。
大皇子回京,陛下加封许多有实权、没实权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名号;三皇子亦在回京路上,也加封了有实权、没实权多个名号;又六皇子六皇子、九皇子皇甫至各补了兵部没实权的头衔:这让人费解。
就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赵天翼也很难捉摸其中深意。正想着,一蒙面绿衣女子擦肩而过。
觉得气息熟悉的赵天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在认出那背影主人后,低着头看着地上攒动的人影,最后抬步追着那绿衣女子踪迹而去。
看到绿衣女子入内,赵天翼抬步入内,什么也不看对于迎上来的莺莺燕燕直接丢了一袋银子在旁并低声说了句“莫要挡路”,随后疾步入内。
有看重钱财退开的,有爱其颜色、气度而让路的,也有畏惧是官府私下查案之人不敢阻拦的。
混入人群中,这才看到妓院中央出现几名绝色女子,有高昂着头颅不屑于周围征服眼神的桀骜,有低垂着眉眼哭诉倚笑卖唱、身如浮萍的悲惨,也有面如死灰、任潮起潮涌的无力……
赵天翼对着这些美人不感兴趣,他好奇绿衣女子怎么会来这里。
“我出五百两!”寻找许久快要放弃的赵天翼忽然听到女子开口,循着女子声音抬头往楼上看去,俨然就是街上蒙面绿衣女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绿衣女子出五百两黄金?赵天翼想着往中央看去。
中央已经不是那几名绝色女子,而是一名长相十分清秀的少年,少年皱着眉脸上十分。
楼上的秦绿芙见到中央少年之时,眸子里是势在必得:她无论耗费多少,都必须拿下这张王牌!
楼中央的少年环顾四周,见不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眼见着一名绿衣蒙面女子出价,认真端详,收回目光: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