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秋语心疼地抚摸着吐得天昏地暗的丈夫的背,看着丈夫边吐边倒下手中那碗饭的时候,她抿着唇不敢问。
还是丈夫主动解释,让朱秋语感到痛苦。
此时,他们共同想到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孩子会在逃出生天后还选择死亡。
如果是他们两人一同被饥饿熬疯了,做出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那……事情成了吗?”朱秋语呆呆地问。
见到丈夫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
三个人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包括江烬余,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过了一会儿,小烬余拿起笔记本道:“妈妈,我该怎么写?”
小孩子长大往往只是一瞬间,他心疼爸爸,也想为大家做些什么,就连木木,此时他终于抛除墨点叫做是木木,木木都能帮忙,他也不应该哭。
朱秋语从放着丈夫的衣服的床下拿了一罐黄桃罐头,让他先喝糖水平复胃部乱绞痛,帮忙穿上衣服,给丈夫一点空间好好休息,自己转身红着眼眶去帮儿子写好这篇日记。
出生书香门第又是医生的她,最知道怎么写能戳中那种人的爽点。
江黎眼底满是深情地望着灯光下的妻儿,同时也担心起木槿的安危。
为了救下他们,不知道又需要什么代价呢,她一定很爱烬余吧。
木槿听着外面吸尘器的声音忍着蜷缩起来。
可能是幸运女神在吧,当吸尘器的声音结束的时候,外面的门开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变态的第六感都比较强,平常男人进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开衣柜门进去,今天他却颇有些神经质,开灯在附近看了几眼又猛地往床底下看。
好在木槿是只猫,她躲在床底下的鞋盒后,又因为是黑色的,大大的猫摊成一张猫饼在地上,男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男人强迫症地将灯关上,而木槿终于抓住机会抓住他还没习惯黑暗的视觉死角,先他一步冲下楼梯,边冲猫腿还边发软。
太极限了,如果他刚好转身,那么她就直接完蛋。
楼梯不算太长,硬水泥铺就的,连打磨都没来得及打磨的楼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面积和一楼面积差不多大的地下室。
上面堆着小山一般高的骸骨,而正对着楼梯是一个一人高的木头十字架,上面绑着一名身上血迹斑斑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头,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体还微弱起伏呼吸着,肚腹处洇湿一摊血迹,但是出血量不多,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木槿轻手轻脚往骸骨山那里躲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这里太近了,只有靠近地下室顶的一个地方有下水道口那样的铁窗,旁边还有一个往上推的门。
男人提着饭菜进来,按开开光。还没有放下饭菜,就一巴掌将女人扇偏过头,于是女人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女人凌乱着发,唇口直至脖颈处的衣服上都是斑驳的血迹,她正用恶狠狠的目光望着男人,木槿想,自己大概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面前的人穿着那套粉色的保姆套装,正是木槿从保姆房床上看的那件,于是面前人的身份昭然若揭,正是那个说家中有事需要回家一趟,江烬余口中的保姆赵阿姨赵娅。
男人于是恶劣地说道:“你那个嘴巴里千好万好的雇主,今天吃了我的饭,怎么?你还不吃?”
赵娅咬唇不语,只瞪着男人,男人也不废话,直接将还滚烫的饭菜往女人脸上砸,随着碎瓷片的迸裂,同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她直到看见男人手上的刀,这才开始颤抖,但她不对男人抱有希望。楼上的雇主一家肯同面前的变态周旋,是因为没有看见里面的那堆骸骨,而看到这些东西的她,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她只有害怕,但从未动过求饶的心。
“你们这一家人,都tm和别家人不一样!”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抽出刀来。
木槿看得真切,男人后腰不仅别着枪,还有一把刀柄用纱布包扎好的匕首,刀柄上原本白色的纱布早就变成黑色发粘的质地,于是男人再伸手,将刀往赵娅的右边腹部上捅。
捅得不深,不是死里捅的那种,是带着逗弄的虐杀。右边腹部也和左边腹部一样洇上暗红色的血迹。
赵娅痛苦地呻吟却忽然瞳孔紧缩,她看见,骸骨后面躲着一只猫,正亮着金黄的眸子望向她,而在男人转身发现之前,它也慢悠悠转身伏低,将身形融入夜色阴影间。
“你还不到时候,等着他们绝望死去的时候,你才能走。”男人在她耳边恶魔低语,“好好撑住,撑不到时间,别想死了一了百了,我可知道你的家在哪儿。”
赵娅愤恨地赫赫了几声,终于颓败低头。
在男人终于离开的时候,木槿从骸骨中钻出来,观察地绕着赵娅走了几圈。
赵娅仍旧保有善心,用气音对木槿说道:“快离开,他还虐猫,会伤害你。”
木槿当然知道,那些骸骨下也是密密麻麻的小猫尸体,但是看起来年代久远,因为猫咪的骸骨是压在人类的骸骨之下,有些已经和一些布料纤维缠绕着烂黏在一起。
于是木槿叫了一声,跳上十字架,嘴巴里磨着绑住赵娅的麻绳,速度很快,麻绳上顿时沾染上新鲜的血液,是木槿的嘴巴里流出来的。
她必须保持最后一分钟的紧迫感,男人的行动轨迹是普通人不可预料的,于是就算猫嘴巴里出血它也用最快的速度咬断绳索。
赵娅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第一次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异事件,于是她呆滞地望着木槿狂咬着绳索的模样。
终于,一只手被解开,但是长时间的捆绑已经让她的手失去知觉,她垂着手,半跪着。
木槿等着她自己慢慢恢复,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一开始她就有些在意这三段楼梯是干什么的。
第一段,是从二楼柜子下来,在墙壁中央的楼梯。这段楼梯也是最长的楼梯,在最中央,直直下来。
第二段是最左侧墙角的楼梯,也是带着门和通风口,能出去的那段楼梯。
第三段则是和第二段一样短一些的楼梯,但木槿不知道这段是通向哪儿的,而这两段大概长度的楼梯,则是木槿需要探索的地方。
于是木槿开始趁着赵娅缓和的时间,先探索通风口,她先是从通风口处钻出去,发现这个通风口在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排水口,位置在小庄园栅栏外的一片草地上,而那个出口上铺着一片草皮。
于是木槿知道当时男人为什么没带任何交通工具,就能快速地将窗户上的护栏带过来。
因为根本就是他放在地下室的,人死了就拧开放回地下室,一旦有了新的目标,就重新从地下室里拿出来。
因为这个地下室,他也能快速从庄园外走到二楼。
木槿沉吟了几下,重新钻回地下室,往另一边的楼梯上去,地下室的隔音极好,但好在木槿是一只猫,将耳朵贴在那个门上,能勉强听见声音。
很小声却又刚好。
因为这种脚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这幢庄园,几乎所有的地方都会铺上地毯,但唯独有一个地方没有铺。
楼梯。
因此也让木槿猜出这个门的位置在哪里。
是楼梯下的储物间。
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是他上下楼的声音,木槿记起之前感叹的一句‘连这么窄小的一个放工具的隔间都特地裁了一小块,铺上了同色系地毯,’的强迫症友好之类的话。
因为下面有地下室的门,所以要特地裁切一块地毯特意遮住啊。
木槿不由得吐槽江家夫妇也太好说话了,一般来说买了新房子自己总得装修一下,怎么他们那么好说话,就一点都不换的呢?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多大用,木槿看着已经在用松开的右手给自己解绑左手的赵娅,钻出通风口,顺着水管爬上楼。
她先是懂事地爬到虽然关灯,但仍旧没有睡意的江家人的窗户喵了声。
江黎略有些疲惫,但精神还好,朱秋语帮他按摩着腿和膝盖。
“木木,你站在这里,是不是就表示确实能从二楼出到外面去?”江黎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今晚吐太多,胃酸烧喉咙,不过问题不大。
木槿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朱秋语有些懵,于是木槿躺地上装成睡觉的模样,让他们好好休息。
然后阁楼,拿了能钻进通风口的香肠和巧克力,又路过江家人窗口,挥舞了几下,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咬着钻回地下室。
“她带着食物下去,”朱秋语有些不可置信,“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人!”
江黎忍住背后阴森的寒意,抱住妻子道:“她叫我们好好休息,我们就得听她的,保持好体力才能逃跑。”
江烬余在黑暗中的眼神闪着光,他不确定地问了父母亲道:“爸爸妈妈,我们真的能得救吗?”
“不论是什么时候,”朱秋语神色坚定教导着儿子,“妈妈希望你,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希望。”
“而同样的,儿子。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要沾沾自喜。这是爸爸教导你的。”
“成败皆一线之间。”
“嗯。”江烬余虽然懵懂却认真听进心中。
朱秋语又疑惑道:“我们烬余长大之后究竟是多么好看,怎么能让木木那么喜欢呢?”
喜欢到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想救他们出去。
而江烬余有些开心又担心地想,自己长大之后要和猫猫结婚吗?以前没听说过有人和猫结婚的,但如果是木木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会对木木好的!
一家人进入梦乡,心中仍旧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