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个人,也被吓坏了,兔子一样四散跳开。拔出了武器,神情都很紧张。
“这里有个人呢!”
队长率先走过来,他头上扎着头巾,年纪不大,十几岁的少年,腰间配着装饰繁复的佩剑,也许是攒了许久钱才买的。
不过他舍不得用佩剑。手里挥舞的是另一柄破旧的铁剑。
伸手敏捷地扒开草丛。
“他受伤了……瞧你们吓的!他受伤了,是个冒险者。”
后边的人跟了上来。
“喂,你能站起来吗?”
占卜师摇摇头。
“你怎么了?……”队长关切地问。
当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开裂,里面露出了一片片妖魔般坚韧的鳞片时。
一个同伴尖叫着提醒:
“他是感染者!我见过感染者,就是他这样的!”
人们的剑尖都对准了他,向后退去,脸上表情惊恐。
“居然是感染者!”
队长气愤地说,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握紧了破旧铁剑。“你怎么不早说,亏我还有心帮你!”
白袍少年依旧凑上前来,依旧一脸关切。
“他还没有完全转化。”
“能给我些水吗?……我只想喝些水。”
占卜师低下头重复,虽然他没抱什么希望。
白袍少年扭过头,向队友们征询意见。
“能给他些水吗?”
“别管他,他都快死了。”一个大胡子壮汉说道,“水多珍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妖魔,还喝什么水。”
“就当没看见过他,咱们继续向前走吧。”
其他人表示赞同,都要往前走。
白袍少年却不肯走。
“你们要见死不救吗?”
队长停下脚步,有些恼怒:“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带着他!”
“你疯了吧!”
其他人立即反对。
“感染者的血会传染的,你会害死我们的!”
白袍少年一旦想清楚了,话语就很坚定:
“我们有足够的草药,我可以医治他。你看到了,他有多痛苦,我不能放着他不管,不然我的良心不会饶过我的。你们呢,你们会放着一个活人不管吗?”
“你太天真了……”
队长叹了口气,他不置可否,目光询问旁边的队员。
队员们都不说话。
他们的良心不允许他们拒绝。但是接纳会让他们自身难保。
白袍少年的表情很坚定。他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一种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我带着他,我负责照顾他,你们不用帮忙。就算不能救活他,起码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让他没有痛苦地度过……”
队长尴尬地笑笑,知道拗不过白袍少年。
“好吧。可你得自己照顾他,分给你的那份口粮也不会增加。”
白袍少年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一本正经地说:
“相信我,我是药剂师,我会对我的病人负责。”
占卜师接过来时,触碰到他温暖的手掌。
他眼眶湿润。
“别管我了……”
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收留他。
“别管我……我活不下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让我的病人受苦。”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白袍少年笑了,笑容如春日暖阳。
“怎么没有呢?……在这个世界上,做好人比变成坏人更难,所以,我们坚持做一个好人,需要更大的勇气,不是吗?……我叫白逸,来自药仙世家。你呢?”
“我……”占卜师抬起头,看见其他几人敌视的眼神,就又低下头去。艰难地伸出一只手。
白袍少年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慢点喝……一会让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占卜师狼吞虎咽地喝了半壶水。
喉咙里仍然饥渴难耐,但他没有继续喝下去。
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在野外,每一滴水都非常珍贵。
他把水囊交还给白袍少年。
“谢谢。”
抹了抹嘴,衣袖上沾了些脆弱牙龈上溢出的血丝。
他没有继续喝水,因为,当疯狂饮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口渴丝毫没有缓解。
他依然很渴,要命的渴。
一种巨大的恐惧包裹了他,让他悲从中来。
他明白,自己的口渴……
来自对鲜血的渴望。
“和我们一起走。”白袍少年拍拍他的手臂。
“不要管我了……”占卜师拒绝着他的好意。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白袍少年拉着他的手,一点也不嫌弃他手掌上的泥土,又对大家解释:
“他不会伤害我们,他还没转化,还有人的意识……”
占卜师从没被这样善待过。
被牵着手的感觉,让他安心。他无法不跟上那脚步,好去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温暖,不顾一切地抓住。像个孩子一样哭着。
婆娑的泪眼,把他的白袍和墨绿的树影融化在一起。
队友们都离他们远远的。
“别让他靠近我们,如果他打个喷嚏,我们都会被传染的……”
“不会,瘟疫只能通过血液传播。”
大胡子气愤地挥舞着剑,劈砍着空气发泄情绪。“你会后悔的。”
“不带上他,他会死的。”
“带上他,我们都会死!”
“我已经决定了,别想改变我的想法。”
白袍少年看似温柔,却对决定了的事特别执拗。
大胡子无奈地嘟哝:
“你会害死大家的……”
白圣野拂去一株花叶上被大火焚烧后的灰烬,掐着植物的茎杆抖了几下,灰烬落下,花朵露出了殷红的颜色。
“火凤莲,欲火而生,味辛辣,入药止血……想不到这场大火,孕育出了如此珍稀的植物。”
他将殷红的花朵,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放入药箱。
血刹出城不久,白圣野就出了城。
刚好沿着这条路,向西南走去。
他要到之前发现的巨龙巢穴内,取得里面的结晶。之所以不派小队,是因为通过药剂师炼化,结晶可以浓缩成几小瓶“龙族宝血”,带回来更方便。
一路上,他背着沉重的药箱。
半边脸上缠着厚重的黑色绷带,兜帽低低地挡着。冰蓝色眸子里,是清冷的寒光。
遇到珍稀的药材,就会停下来。
又向前走时,风中飘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