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力量,都汇聚在了夜曜那里——成了打败龙枭的致命一击。
穿白袍的药师们,穿梭于狼藉的战场上,抢救着重伤的战士。
阿羡和梁宇,已经被担架抬走了。
一直走到长街的末尾。
夜曜想起了什么,驻足转身。
对两旁护卫说道:
“借着大雨,把这条街上的血清理干净!明天一早,各家各户开门时,不能让他们看见任何污迹!——
通知城中的百姓,全城戒严。直到明早以前,不能出门!——竞技场里的贵族和参赛者,就把他们关在竞技场里,一个也别放出去。封锁消息,有谁胆敢议论和造谣今日之事,严惩不贷!”
命令不容违抗。
“是!”
士兵们都捏了一把汗。
“哼……”夜曜说,“明天一早,让街上的店铺照常开张,把气氛搞得热闹些!……
多花些钱,请乐队和游吟诗人来传唱:就说龙枭与祖厉在竞技场中切磋技艺,为大会添彩,鹰王和各位贵宾坐镇大会始终,直至比武大会圆满落幕!”
龙枭怔怔地看着他。
他屠戮满城。掀起滔天巨浪……轻易就被他化解了。
夜曜对他说:
“你闯的祸,我来洗地!你再能打,也只是个莽夫。我要让你知道,你做的再多,也没人知道你是谁。人们只记得站在光芒里的人,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自从当了王,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善后。手下做错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要他来处理。
“报喜不报忧”,这一直是夜曜坚持的原则。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龙城的比武大会搞砸了?
那他们还不得笑话自己?——那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谁都可以来讽刺几句?
他的风头,不会让龙枭这个莽夫抢去。
战斗打响以前,街上就封锁起来了。
城里的百姓,没人看到经过。只以为是祖厉和龙枭在切磋,怕误伤普通民众。
竞技场里的贵宾和参赛选手,都被“软禁”在宴会厅里了。
护卫说道:“牺牲的士兵们全都化作了白骨,辨认不清身份……”
夜曜心中一片悲凉。
这么多人牺牲了。
他心情悲痛:
“统一收尸,按烈士葬!”
“是!”
再多的苦,他只藏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只把最好的结果公之于众。
也是怕报了忧,没人与他共患难吧。
雨中,竞技场前,搭建了临时的看台。
夜曜把众位贵族重新召集回来。
他一定要把比武大会的颁奖仪式办完。
观众、参赛者、宾客,一个不缺。
祖厉和鹰王陪同在一边。
夜曜走上台子,站在最中央。他旁边,龙枭罪人一样跪着,带着手铐、低着头。
这两人都淋着雨,就像在较劲一般。
夜曜扬手说道:
“感谢各位朋友冒雨前来。最后一场比赛,还没有颁奖,现在就给获胜者应得的奖赏——把奖金抬上来。”
几个护卫从一侧走上高台,抬着五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在了龙枭面前,又走了下去。
“你收好。”
夜曜对着他的头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就算我明天砍了你的脑袋,应该给的奖励,我都给了,世人也不会说我夜曜,是个小气的人!”
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枚荣耀勋章,扔在了地上。
叮当一声脆响,溅起几滴雨水。
“你的勋章。”
夜曜收回手,插进温暖的袖子。
“别说我夜曜,因为一点点个人矛盾,就不公平对待参赛者……”
龙枭虽未抬头,但是他能感受到,夜曜的怒意是冰冷的。
从周身散发出来,如冷雨一样,让人刻骨铭心。
戴着手铐、跪着领奖,哪里是获胜者?
奖金和勋章,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不然那些荒原上盲目崇拜英雄的冒险者,一定会为龙枭鸣不平,说他参加了比武拿了第一,夜曜却没给他奖励。
夜曜可不想和那群人浪费口舌。
他转过身,又笑脸灿烂,对台下说:
“胜利者多么光荣啊!让我们祝贺他!……请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移步宴会厅,那里为各位摆好了酒宴!——明天又将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小小壁炉里几簇火苗摇曳,温暖不了湿冷的宴会厅。
“叮叮咚咚”,滴水声空旷。
被炮火轰炸牵连的屋顶,淋漓着雨水。
远离炉火的一面墙,漆黑昏暗,宾客们从那里走进来,走出一条狭长幽深的走廊。
饭菜冰冷。
菜肴早就已经做好了,稍稍加热了一遍,摆上桌子。
大贵族、商会首领和周边的领主,鞋子踏过湿答答的地面,拉开沉重的椅子,局促而沉默地坐在各自位子上。
同席的,都是龙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米恩和进入了决赛的勇者们,安静地坐在长桌末尾。
她紧张地抚摸着手中的“永月之辉”匕首。
低头望着桌沿,耳朵里一丝轻微的声音,都留意听着。只有轻轻的叹息,和寂静窗外的雨声。
偶尔传来一声轻咳,或者扭动身子时,椅子的“咯吱”声。
她能清楚听见脚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大家都不说话。
只安静地坐着。
夜曜坐在主席位上,手抵在额前,满面悲痛。
忽然,一个女仆冒冒失失走进来,在夜曜耳边轻声说:
“城主,菜都上齐了……”
“哗啦啦”一声响。
夜曜扬起手把面前的碗碟全都摔碎在地上,他愤怒起身。
女仆吓得惊叫。
“你用这么凉的菜,怎么招待我的贵客?!”
众位都不敢抬头。视线只望着自己的鞋子,夜曜的心情差到极点,怒意震慑全场。
更重要的是,刚才从竞技场的小窗里……他们都目睹了那把从天而降的利剑。
强光闪得屋里一片雪白,狂风震碎了窗子。
他们都非常清楚,这位城主的实力强大。
就连站在角落的鹰王护卫们,此时也不说话了。他们的张扬,被雨水浇灭了。
以后,还有谁敢说,这位长相俊美的城主,就是一个“花瓶”?
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连祖厉,都甘愿听他差遣——若非实力,又怎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