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靠着墙角,两手抱在胸前,面色冷峻。右眼上戴着漆黑的眼罩。
她说道:
“不是说雪域的水被什么污染了?难喝极了,酒也变差了。”
“啊……新酒不好,贮藏的佳酿,才极为珍贵了!能醉倒人的才是好酒,只要不像水一样就行!”
暴力熊说着。
坐在沙发上的灵雨,一阵心烦,弹指将手中武狼的棋子一丢。
叮叮当当……
圆桌上的棋子被砸倒了一片,还撞翻了对面的一个小木盒。
九哥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
失去右眼的她,清楚自己在血刹的地位。她的去留,全在灵雨一念之间。
灵雨语气阴狠:
“培养武狼,耗费了我多少心思,现在连一个荒原上来的小杂碎,就能随随便便给杀了!”
他一整天都很烦躁。
刚才被棋子撞翻的木盒盖子打开来,一颗颗被废弃了的旧棋子掉落在地上。有龙溪的,也有冥玄的。
“武狼是哪个?”
暴力熊憨憨问道。
刚喝了葡萄酒,让他有些犯困了,用粗粗的手指抹了抹眼角。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去,鼓起腮帮“咕噜”两下,咽了下去。
九哥说:
“他和黑虎,是管理护卫队的。”
暴力熊说:“那种小娃娃,死就死了嘛。城里的新人太多,我一个都记不住。愿意给我们卖命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灵雨说:
“武狼死了倒没什么,关键是,杀人的那个,还没得到处罚……”
“是谁这么大胆啊?这可不行。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嘛?”
灵雨越想越气。
身子一侧蜘蛛腿般游走的锋利黑刺,贴着墙面“唰唰”如响尾蛇一般。
“得给他一个教训。”
九哥听见了些风吹草动,就说:
“哦,他是第三小队的,叫龙枭。”
暴力熊疑惑,他想起来了。
“那个啊……冥玄的手下,我还和他掰过手腕呢……龙枭,这个小娃娃,力量很干净,我对他有印象!”
凌清问:
“啊?是我们自己的人?”
九哥打量着灵雨的脸色:
“他刚回城里,不认识武狼吧,兴许是误杀了。他之前为了给冥玄报仇,不惜血洗龙城。”
凌清就做和事佬说:
“能杀武狼,说明他实力胜过武狼,不是件坏事。到底是我们的人,从轻发落吧。”
暴力熊拍拍胸脯。“杀就杀了嘛!这小子我给担保了!把龙枭叫过来,给团长认个错!”
“哼。”
灵雨一肚子火。
他瞪了暴力熊一眼,没想到他还会向着别人说话。
“毁掉一个人的办法,又不是非得弄死他。他要是真的有这个命……最好给我活着。要不然,就别怪我了。”
九哥心里一惊。
灵雨要是动真格的,龙枭哪有活路?
暴力熊说:
“他年纪还小,还需要历练,别太不留情面了嘛!”
凌清转移话题说:“说起来,有件怪事。底下报告说,城门前拦下一个龙城来的使者。他说:兽潮就要来了。”
“他怎么知道?”灵雨问。
“占卜师说的。”
暴力熊摇了摇大脑袋:
“跟大迁徙有关吗?别像上次一样,闹得满城遭殃。”
冬季荒原深处的风暴,能摧毁平地上的一切。大雪连续几个月都不停歇,积雪厚达几丈。
除了冬眠于地下深处的巨兽以外,没人能在那里生存。
就连妖魔也要迁徙……
“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荒原上有什么不对劲。”暴力熊说,“这次的妖魔大迁徙有些异常。必要时候,在酒吧里做好守备吧。”
“你的直觉总是很准。”灵雨重视起来。
“使者不光通知我们,也通知了荒原周边的城池。”凌清说。
“这个暗王倒是好心!他打什么主意,向我们示好吗?”
灵雨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向后一靠。
“城里乱起来,又要波及我们,真烦……”
疯犬倚在魔刹酒吧一楼的玻璃窗前,昏昏沉沉地睡着。
梦里。
又是个沉闷的午后。
空气里飘满血腥味。
那时,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盗贼,在黑街上混着。
外来人的涌入,让这座城生机勃勃。
赤炎城主燚晟,是个开明的人,在大陆上声名显赫、受人爱戴。他友善地接纳了外来人。
让疯犬这样有火系魔法天赋的孩子,和正式的赤炎家族成员一同修炼。
转眼,到了一年一度,赤炎举行家族宴会的日子。
因为家仆很少,所以每当宴会,就要从外面雇几个临时帮手。
疯犬有幸,在宴会里当个跑腿打杂的小伙计。
宴会厅庄重严肃。
没有奢华的装饰,显得大气恢宏。
一张红木长餐桌,铺着精致的红丝绒桌布,上面摆着金灿灿的烛台,落地窗前是大红色窗帘。
脚下象牙白的地毯,一直穿过桌子,到达主座下方。墙壁上悬挂着怒吼金狮的旗帜。
没有歌舞乐者,没有游吟诗人,十分的简单。
只是家人们温馨的聚会。
疯犬负责传菜工作。
能参加这样的宴会,简直是无上的荣幸。哪怕不是座上宾,疯犬也兴奋不已。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上餐桌。
宴会的酒水是绝佳上品。早些时候,凌夕亲自驾着马车送来,他和城主站在门口聊了一会。
直到接近了尾声。
疯犬意犹未尽地站在长廊上,偷偷往那扇敞开的宴会厅大门里张望,热闹的人们脸上溢满笑容。
有个管家,把一个装满油腻腻空盘的木桶拎出来。
“要是有人愿意洗盘子的话,我们会付双份的工钱……”
疯犬接过小推车,拎起木桶。
就在这个时候。
宴会厅里的奏乐,一瞬间停止了。
整条长廊上异常安静。
安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猩红的血,染满了象牙白的地毯……
长桌两端,谨然坐着一位位赤炎家族的成员。他们全都衣冠整齐,坐姿端正,面带微笑。
看起来还活着,却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言不发。
忽然,窗口的一股风,把他们的身体吹倒在地上,十几个人一起倒下了。
阳光下,一根透明的线,从他们的脖子上切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