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带人从楚南过来,想要接千金回家。”
君舒影把海鲜粥放到她面前,余光瞟了眼幕昔年。
小家伙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正吃着魏千金给他夹的糖水荷包蛋。
魏千金很开心,顺带问了沈妙言一嘴:“皇姑姑,爹爹接我回家,你要不要与我一道?”
不等沈妙言说话,幕昔年冷声道:“我母后自然与我住在一块儿,去楚南做什么?”
“喔……”千金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小身子,小心翼翼瞅了眼身侧的小男孩儿。
沈妙言把两个小家伙的表情看在眼里,唇角忍不住噙起浅浅的弧度。
待到用罢早膳,她笑道:“皇上带昔年去处理国事罢,我与千金说些女孩儿家的悄悄话。”
她突然唤了君舒影“皇上”。
男人眉尖微挑,这称呼比起“五哥哥”,虽略显生疏,但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莫名有种安心感。
就好像她成了他的皇后,要帮着他们的儿子收揽小姑娘。
因此,他心情愉悦地翘起唇瓣,“中午在锦绣大殿置了国宴,让宫女给你打扮漂亮些。”
说罢,就牵着幕昔年离开。
两个大小男人走后,沈妙言朝魏千金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她给千金盛了一碗粥,温声道:“你爹爹这趟来接你,乃是越了万水千山,可见他爱你得紧。不过,千金果真舍得你的太子殿下吗?”
小女孩儿搅着嫩手,无措道:“皇姑姑,太子殿下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我想念爹娘,还是想要回家呢。”
“那,等将来千金长大了,再来给太子殿下做王妃,好不好?”
“啊?王妃啊……”小姑娘吃惊地张大嘴巴。
“王妃就是北幕未来的女主人,到时候,千金无论想吃什么,都会有人给你双手奉上,多好!”
魏千金心动得紧,忙不迭点点头,“太好了,我要做太子殿下的王妃!”
她应承得极快,浑然不知王妃是干什么的。
……
晌午时分,锦绣大殿内已然坐了不少贵族。
他们彼此觥筹交错,只等着皇上和太子过来开席。
魏锦西赫然也在其中,正激动地搓着手,焦急等待千金过来。
此时,东宫内。
幕昔年遣退了寝殿里的宫女,独自站在华丽的雕花落地青铜镜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镜中人。
穿宫女服制的千金,捧着金缕腰带从屏风后绕出来,一边给他扣上,一边埋怨:“太子殿下,你真的好烦,从前你都是自个儿穿衣裳的,怎的今儿偏偏要我帮你穿?!”
幕昔年望着镜子,唇角微勾:“魏千金,你知道你自己食量有多大吗?你吃本宫的喝本宫的,让你干点儿正事,你怎么就那么多意见?”
说着,见魏千金扣好了金腰带,便坐到软榻上,懒懒伸出一只光脚丫子:“鞋袜。”
小胖妞吭哧吭哧跑到屏风后,望着大大的鞋柜,上面的靴子、绒鞋,各式各样,多达上百双!
她叉腰,“太子殿下,你要穿哪一双鞋啊?”
幕昔年晃了晃脚丫子,“左起第五列第九排,墨色鹿皮绒绣宝相花纹的那双。”
说着,唇角腹黑弧度更盛。
小胖女跳起来也只能够到第八排……
魏千金费劲儿地跳了半天也没能够到那双鞋,于是随便拿了双绣柳叶纹的牛皮靴出来。
幕昔年挑眉,“这双和本宫的锦袍花纹不搭,本宫不穿。”
魏千金蹲坐在地,费劲儿地给他套上罗袜,“让你穿你就穿,男孩子,那么穷讲究做什么!”
幕昔年:“……”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千金,磨磨蹭蹭地到了锦绣大殿。
魏千金伸着脖子朝魏人的座位上张望,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爹爹。
她鼻尖一酸,紧忙冲了过去,“爹爹!”
幕昔年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的宽袖,然而却抓了个空。
他暗暗咬牙,养了这么久都没养熟,这小东西当真是个白眼狼……
而魏锦西听见千金的声音,满脸激动地把她抱起来,心肝宝贝地唤个不停。
这厢父女相逢暂且按下不表,另一边,女眷的席位上。
锦绣大殿用二十四幅镂花檀木围屏隔空,男客们坐在外面,女眷则坐在里面。
沈妙言身着素色琵琶袖袄裙,笑吟吟出现在席位上。
她如今面容稚嫩,在座的北幕贵女皆不认得她,只以为她是某位封疆大吏的千金,因为不曾出现在雪城之中,所以面生。
而因为她住在莲华宫,似乎很得皇上眷顾,所以她们几乎都把她看做北幕未来的皇后,待她很是尊敬。
沈妙言同这些小姑娘一一见过礼,目光越过她们,落在了里侧。
只见身着鹅黄长裙的少女,正独坐饮酒。
她微微一笑,朝她走过去,“怎么只喝酒?莫非是北幕的菜肴不合柳小姐的胃口?”
柳依依愣了愣,惊悚地寻声望去,只见来人面容稚嫩清丽,端的像极了沈姐姐!
只是,比沈姐姐看起来要小上许多岁。
大约只是长得像吧?
她想着,笑容疏离而客气,“这位姑娘是?”
沈妙言轻笑着落座,“非昔。”
这是她胡诌的名字,反正,她早已非昔日之人。
柳依依微微颔首,正待说话,却听见外面响起宫女们行礼的声音。
很快,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踏了进来。
少女梳着凌云髻,生得妩媚动人,身段极好,额间还细细贴着花钿。
她目光霸道,扫视了一圈内殿,最后盯向沈妙言,“你就是皇上从天山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这大约又是君舒影的烂桃花了……
沈妙言想着,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淡然地垂眸饮茶。
“哼,听闻你是南边儿某个官员的女儿,果然边陲小镇出来的女人,就是没见过世面,看见本小姐也不知行礼的!”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目光中满是对沈妙言的鄙夷。
“哦?我倒是不知,小姐你是几品诰命,就需要我向你行礼了?”沈妙言悠悠呷了口杏仁茶,淡然挑眉。
那小姑娘没料到这边陲小镇来的女人,竟也知道没有诰命是不必行礼的。
她还以为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想叫她对自己行礼,以便让她出糗,好叫旁人笑话她……
她正懊恼时,君舒影不知从何处转了过来,牵了沈妙言的手,笑道:“御花园落了雪,景致极好,我带你去瞧瞧?”
他穿本黑色的织锦斗篷,斗篷上落着绒雪,可见是刚从外面进来。
斗篷上的银狐毛,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非凡。
那双丹凤眼浸着柔柔的水光,叫满殿的女眷看得痴呆,皆都忘了行礼。
沈妙言也呆愣了下,旋即明悟,君舒影这是在为自己撑腰。
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会委屈自己,于是她笑吟吟起身,同他一道步出锦绣大殿。
那红衣少女气恼地跺了跺脚,躲到旁边伤心去了。
殿中的姑娘们逐渐恢复觥筹交错,细声讨论起君舒影与沈妙言。
而柳依依却暗暗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