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地望向身侧的男人。
她好像是欢喜四哥的,若她嫁给君舒影,四哥他……
她想着,忽然一顿。
四哥他……
她到底喜欢四哥哪里来着?
那个男人又霸道又蛮不讲理,还总逼着她做她不愿意的事儿。
甚至,灭了她的国度,把她扔进教坊司被人轻贱。
这样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过去是瞎了眼吧!
她想着,再度审视起身侧的男人。
君舒影是那种兼具皮相美与骨相美的男人,身姿修长挺拔如松竹,天生一张雌雄莫辩的俊美面庞,修眉入鬓,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敛着无限情意,不笑时也叫人欢喜,更遑论如今唇角温柔时的惊艳。
小姑娘再度红了脸。
柳依依趁机怂恿道:“沈姐姐定也是欢喜北帝的,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好了,如今重头开始,才不枉重生这一回呢。”
沈妙言莫名觉得她说得有理。
君舒影趁热打铁,握住她的小手,眼带柔情,“妙妙既没有意见,不若十日后咱们就完婚吧?已是年底,婚事与除夕一同操办,才叫热闹。”
沈妙言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可是话到嘴边,那莲心蛊再度起了作用。
她竟觉得,君舒影也很好。
远离镐京城那个修罗般的男人,似乎也很好。
反正今时今日,那个男人似乎也正打算忘记她。
她想着,轻轻点了点脑袋。
君舒影凝着她,唇角笑容更盛。
暖阁里的几人都很高兴,因此今日这场家宴进行得十分热闹,君舒影还特意挽留魏锦西,等吃过喜酒再回楚南也不迟。
酒过三巡,沈妙言已是微醺。
她起身穿过暖阁外的房廊,朝溷轩(hun,古代卫生间)而去。
溷轩布置清幽,细细熏着花香,宛如女子闺房般精致。
她小解完,正在宫女侍奉下净手时,柳依依进来了。
“沈姐姐。”她笑嘻嘻唤了声,“你等等我,我与你一道回暖阁。”
说着,很快跑进了溷轩里。
沈妙言在门外等她,没过多久,就见她揉着脸蛋跑了出来。
柳依依挽上她的手臂,含笑同她一道往暖阁走,“沈姐姐,有个事儿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何事?”
“北帝不是为了姐姐的事儿,出兵大周吗?听说大周遣了五十万大军兵临边界,北幕可是败得凄惨呢。”
北风呼啸,柳依依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
沈妙言拢在宽袖中的手,却是倏地一紧。
她顿住步子,诧异地望向柳依依,“你说,北幕兵败?”
柳依依点点头,“是的,北帝定是为了叫你安心,所以不曾告知你。沈姐姐,这世上再没有其他男人,比北帝更在意你。若你想回报他的深情,唯有南下镐京,为他刺杀君天澜。君天澜会防备任何人,却独独不会防备你。”
沈妙言很惊讶地望向她,“刺杀君天澜?依依,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害他吗?依依,是大周先皇害死表姑,不是他啊!更何况,对大周先帝而言,表姑是魏国的奸细,他把她打入冷宫,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你真正该恨的,是把她派到大周来的魏惊鸿!”
柳依依缓缓抬起秀美的小脸,北风把她的额发吹得凌乱,越发衬得那双乌黑瞳孔深不见底。
她歪了歪头,声音徐缓:“沈姐姐,你也是魏人,为什么你就不能不管对错地站在我这边?是,于理,魏惊鸿才是害死姑姑的凶手,可是于情,我也想要为姑姑做点儿事啊!”
“抱歉。”
沈妙言面无表情。
要她去杀君天澜,她做不到。
柳依依笑了笑,“沈姐姐,你不杀君天澜,难道是想等着大周的铁骑踏平北幕吗?北幕首战失利,士气大落,可是糟糕得很。更何况,那个男人以为你已经离世,可他却无动于衷,仍旧好好当他的皇帝,没有半分顾念姐姐的意思!最要紧的是……”
她敛去小脸上的笑意,漆眸平静无光,“听闻君天澜已调集兵马,打算南下侵占魏国!太子殿下之所以没来北幕,也是因为在紧张筹备战事!沈姐姐,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了,你为他而死,可他却根本不在乎你!负心至此,当真是世所罕见!”
她语速极快,一连串的消息,已然叫沈妙言哑口无言。
拢在宽袖中的手不住地收紧,君天澜他……
真的打算侵占魏国?!
一想起小雨点这些年来越发深沉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心疼,如今君天澜还要入侵魏国,还不知道那小家伙得深沉成什么样!
凉风入骨,她伸手扶额,有些支撑不住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却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她闭了闭眼,终是慢慢晕了过去。
君天澜用内镶狐毛的大氅拥住她,抬起眼帘,冷漠地盯向柳依依,“她如今身子弱,你同她说这些做什么?”
那双丹凤眼中满是责怪和紧张。
柳依依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这不也是在帮你吗?既然要娶她,干脆彻底毁掉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形象。”
“柳依依,你在利用她刺杀君天澜,达成你的目的。”君舒影冷声,“朕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妙妙。更何况,君天澜的确算不得你的仇人。”
柳依依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我才不管是不是他亲手杀了我姑姑。既然他坐在了大周的皇位上,他就是我的仇人。我姑姑的仇,总得找个人清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