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灯光前。
灯光将两道黑影投到吴休前方的墙壁上，巨大无比，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
吴休吓得一动不敢动，浑身如坠冰窟。
正想着天谴，天谴这就来了吗？
“吴都督，你想攻打南州？”
一个声音在吴休身后响起，冷硬严肃，似乎是来自右侧那道黑影。
吴休声音微颤回答：“并非我要攻打南州，这是朝廷的命令。圣命不可违，我只是一个办事的小官，我做不了主啊。”
他的言下之意，这种事你们就该去找朝廷，别找我啊。
为什么朝廷的人没受到天谴？
明明是他们抢了夜家的天下，他们却没事，没道理嘛。
柿子专找软的捏？神也会怕拓跋家？
右侧的声音说：“你马上带兵折返，以后不许再攻打南州，也不许围困。如若不肯，小心你的狗命。”
那个声音说完，便有一个冰凉冷硬的东西触到吴休的脖子上。
脖颈间一痛，那东西收了回去。
吴休颤抖着手摸自己脖子，摸到了粘糊糊的东西。
“这是警告。我们要取你项上人头，轻而易举，明白吗？”
“明白，小的明白。”
吴休哪敢不答应。
不管撤不撤兵，先度过眼下的难关，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左侧黑影发出一声轻笑，说：“你还想打别的主意？等下会有神迹显示出来，让你知道神的意思。念你平日没怎么做恶事，今晚暂且饶你一命。”
右侧的声音冷冷说：“若敢不听，你该知道后果。”
两个黑影再交待了几句后，倏地消失。
房内又恢复了明亮，墙壁上光光的，连一条衣带的影子都没有。
吴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慢慢回转身。
屋内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好像那两个黑影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好像，那根本是他的幻觉，或者是他在做梦。
“是真的吗？那是两个人，还是两个鬼？对了，护卫呢？”
吴休身边有身手极好的护卫，足以挤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因为要攻打南州，他心里害怕，除了原来的护卫，还另外聘请了几个高手保护自己。
那些护卫呢？他们都去哪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吴休跌跌撞撞走出船舱，只见外面东倒西歪倒了一地的人，其中便有他的几个护卫。
身手如此高强的护卫，竟然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连警示都没有发出来。
那两个黑影若是人，武功该有多可怕？
吴休蹲下身，探了下护卫的鼻息。
还好，都活着，没死。
他心中惊疑不定，自己当真连打都不打，就要折返回去吗？
如果这么做，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想起刚才黑影所说的神迹，吴休走到外面甲板上，仰望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很暗。
隐隐的，好像有什么声音响起，嗡嗡的。
他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又没了，或者被淹没在海浪拍打船舶的声音当中。
突然，夜空亮了，现出一行字来。
“天下归夜。”
船上的士兵们也看到了夜空中的字，个个激动，喧嚷起来。
“快看，天上有字。”
“神迹，这就是神迹啊。”
“天啦，我居然亲眼看见神迹了，太神了，天上怎么会出现字？”
“你高兴个啥？这是在警告我们呢，我们要是不听从神的旨意，会有什么下场，你想想？”
“那可怎么办？我也不想打仗啊。朝廷能不能改变主意，别打啊？”
“我好想回去。为什么非要打仗啊？”
……
空中文字变幻，组成了另外一行文字。
“尔等速速退兵。”
这行文字维持了一会，又再变幻。
“如若不退，必遭天谴。”
后面这行文字维持的时间更久一些，然后消失不见。
船舶上乱成了一团，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有质疑的，有害怕的，甚至有哭泣的，没有一个人想继续攻打南州。
军心涣散，却没有人阻止，因为大小官员们也都惊呆了，害怕了。
天上出现警告他们的文字，这是人力能做到的吗？
他们这是在跟天斗？
吴休也愣了半晌，突然又想起黑影刚才的交待，急忙吩咐道：“把第一排第五艘船上的人全部撤走，快。”
黑影告诉过他，让他今晚撤兵。若敢不撤，第一排第五艘船便是个警告。
很快，那艘船上运载的士兵全部被撤走，只剩下开船的士兵。
吴休再下达命令：“把船开走，开得越远越好。”
他就像躲避瘟神一样，只想让这艘船远离船队。
他不知道这艘船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事，千万不能影响到其他的船。
到晨光照亮海面时，那艘船已经离船队较远了。
船上的人也都很害怕，吴都督这是放弃他们了吗？
掌舵的士兵停下了手，对其余的士兵说：“吴都督这是想让我们送死？我们不能死。”
“我们该怎么办？”其余人问。
“我们跳水，游到别的船上去。”
“吴都督会不会惩罚我们？”
“惩罚又如何？他未必会处死我们，可我们若留在这艘船上，多半会死。”
“好，我们撤。”
大家意见达成一致，纷纷弃船跳水，游向离他们最近的别的船。
颜若璃在海边的山崖上，避开旁人，用望远镜观望这边。
看到那些士兵跳水，她不禁笑道：“他们还算聪明嘛，没有傻乎乎的去送死。”
她原本以为，这些士兵是死脑筋，非要呆在船上，那就只能让他们为船陪葬了。
他们肯逃跑，她还是很欣慰的，自己可以少造一点杀孽。
她并不想杀人，但这艘船是警示用的，他们若自己不肯逃命，她也没办法。
夜危云也在用望远镜观察。
他的视力更好，等到那些士兵游得足够远了，他对颜若璃说：“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好。”
颜若璃按下手中的按钮。
她刚按下去，那艘船便发出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整艘船炸成了碎片。
昨晚，夜危云在那艘船上埋下了定时炸弹，要放个烟花给吴休看。
跳水的士兵们听见巨响，回头望见尘烟滚滚的船，吓得面如土色。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跳水，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
吴休同样吓得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