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烨洗漱完毕的时候,鹿眉都已经收拾停当,有些吃力的抱着她的被子,声音弱弱的:
“我,我先回去了。”
沈烨本想说我送你回去,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鹿眉的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不过终究也没说什么,抱着被子,慢慢悠悠的出门了。
沈烨收拾停当,出门的时候,居然遇见了一身酒气,蓬头垢面,眼窝深陷,胡须发青的白大拿正走出电梯,神色憔悴但是并不颓废。
老话说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一看他这个架势,大概率就是酒色过度了,想必昨天晚上,白大拿应该是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荒唐了一夜。
“上学去啊?小伙。”
看见沈烨,白大拿还笑着扬了扬手包,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烨也颔首示意嗯了一声,礼貌却不亲近,尺度把握的很好。
不断经历生死,让沈烨的心态逐渐磨砺出来了,现在看见白大拿,已经不慌不忙,可以从容应对。
目送沈烨走上电梯,白大拿倚在门边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吐出烟气,目光闪烁,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啧,有意思的小子。”
最近,上课对于沈烨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折磨,他已经把高中课程反复过了几遍。
得益于突飞猛进的记忆力,结合这一世的记忆,把高中的知识点彻底融会贯通,到达了自己的上限。
最近,沈烨已经无聊到连英汉词典,俄汉词典,唐诗三百首都已经背下来的。
现在,听课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五脊六兽的,沈烨对于高考非常自信,正常发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于700分,确实可以任选高校了。
当然,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是万能的,沈烨就曾经翻看过一本高中的奥数题集,当场就懵皮了。
佶屈聱牙,跟天书似的,根本看不懂,看来,想成为数学家,是真的需要天赋的,而沈烨,断然没有这个天赋。
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里,沈烨时不时就能感受到感受到两股火辣辣的视线,一股来自孔雪,一股来自鹿眉。
孔雪最近对沈烨怨念深重,因为他总是神出鬼没的,连晚自习都不上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样,她还勉强能忍,致命一击出现在昨天,据可靠线报,昨晚放学之后,沈烨和鹿眉曾经单独相处过,说了很久的话,甚至后来鹿眉还红了眼圈。
这其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对于懵懂苦逼的高三学生来说,可以发挥想象的空间无边无际。
最可怕的是这个猜测还有实锤,因为鹿眉曾经穿过和沈烨同款的长身羽绒服,妥妥的情侣服。
传闻四起,有鼻子有眼的,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二中当家的校草和校花,互相对眼了,有了比翼双飞的趋势,于是乎,孔雪吃醋了。
今天早上才刚到学校,沈烨就从大嘴巴姚成那里听说了这个谣言,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空穴来风,毕竟鹿眉同学最近看沈烨的眼神拉丝,满是柔情蜜意,确实有点藏不住了。
这特么要是同学们知道,沈烨和鹿眉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昨天晚上更是住在了一间房里,而且还不止一次,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呢。
作为当事人,沈烨对此事三缄其口,不予置评,这种八卦,越解释别人就越来劲,冷处理才是唯一妥善的方法。
人都是善忘的,无论多么炸裂的消息,用不了几天,新鲜劲一过,自然也就没人提及了。
曾记否,许苏城,钟深城,这些原本沸反盈天的消息,不都隐没尘埃了吗?呵。
正午,小城东山脚下,有一处破败的平房,院子还算宽敞,房子也挺宽绰,只是墙皮斑驳,瓦上长草,木板钉成的围墙七零八落,一片萧瑟。
生锈的铁栅栏门边上,还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牌匾,勉强还能辨认出字体,文荣兽医站。
这个兽医站以前正经红火过,主人刘文荣以前也算是小城附近小有名气的兽医。
只不过,刘文荣被判了10年,后来在里边又犯了事,加刑2年,直到95年才放出来。
刘文荣服刑期间,媳妇带着孩子跟人跑了,这个兽医站自然也倒了,他出狱之后,没了生计。
只能沿街卖点老鼠蟑螂药,偶尔帮人家劁个猪,煽个羊啥的,勉强对付生计。
此时,他家平房的烟囱了正飘出白烟,凑近了,还能闻见一股子诱人的肉味。
里屋的火炕上,几个汉子正盘膝而坐,吃肉喝酒,肉是没啥肉的羊架子,胜在量大,酒是高粱土烧,又粗又烈,胜在便宜。
滚烫的火炕上,居中盘腿而坐一个身材高大,眼神如狼的汉子,正是被沈烨打断了肋骨的刘波。
这会刘波的脸色很差,蜡黄发青,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精赤着上身,披着一件油渍麻花的军大衣,腰上缠着发黄的绑带和竹条。
间或咳嗦一声,久久不停,看起来身体非常虚弱,只是一双眼睛,如同燃烧鬼火一样,精光四射,看着非常渗人。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刘波的脸色病态的嫣红一片,语气非常暴躁:
“老叔,我这都已经躺了20来天了,伤势咋特么还不见好啊?”
刘文荣是个刀条脸的汉子,身材瘦削,留着青皮短发,一条腿有点跛,在里边的时候,被人打断过。
他嘴里正在啃着一根羊骨头,含糊不清的回道:
“哼,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断了2根肋骨,还裂了2根,插破了肺叶子,没死都算是捡着了。”
刘波眼神阴鸷,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刘文荣不以为然的扔下啃得白森森的骨头,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
“瞅啥?能把你这条狗命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老子都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咱这儿条件不行,药也不对,早说让你走远点去医院治病,你还不去,这病根就算是坐下了,得跟你一辈子。”
一听这话,刘波的表情愈发阴沉,死死的抿着嘴唇,眼神凶戾的像要择人而噬一样。
“我艹特马的,这个小比崽子下手可真狠啊,找到机会,我特么肯定一刀攮死他。”
刘波下首的大门嗡声嗡气的骂着,当晚,他被沈烨迎面一拳干掉了3个牙,其中还有两颗是门牙,现在说话漏风。
本来他就一脸痤疮,长得没眼看,现在又缺了几颗牙,还花了脸,更是活像恶鬼似的,晚上跑出来都能吓死活人。
“大门,你可拉几把倒吧,别搁这吹牛皮了,那小子是个硬茬,连波哥都不是个,就你,还不得被人打掉满嘴牙啊?”
坐在炕梢的小八,有些懊恼的扔下手里啃不着肉的羊骨头,毫不留情的讽刺着。
他原来模仿八神庵,留着一头飘逸的红发,如今都剃成了精短的寸头,已经看不出一丝红色了。
三个人当中,顶算他受伤最轻,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当晚就裂了一根肋骨,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艹尼玛的,小八,伱特么说谁呢?你想死啊?”
大门脑子不好,是个混不吝,一听这话,顿时就楞起眼珠子,伸手要抄桌上的割肉刀拼命。
“啪!哎呦~”
还没等大门暴起,刘波就把手里的羊骨头狠狠的砸在了小八的脸上,他登时疼得惨叫一声。
刘波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语气阴恻恻的:
“小八,你觉得我不是那个小比崽子的对手?是吗?”
小八抹了抹脸,没见血,这才放下心来,搓了搓手,语气谄媚,讪讪的说道:
“波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但是那个叫沈烨的小崽子,确实是个硬茬,大门一个人去,肯定白给。”
“咳咳~”
刘波剧烈的咳了几声,感觉肺子都要咳出来了,脸色殷红如血,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喘匀了气:
“麻了个痹的,我当时大意了,和他换拳,这小子阴险,带着指虎呢,真打,他不是个。”
小八眼珠子乱转:
“那肯定啊,波哥,你可是正儿八经的散打队,还差点当上省冠军,不过咱们现在还窝在小城干啥?成天不见天日,吃糠咽菜的。
虎哥都折进去了,波哥,咱们去南边呗,你把病养好,就凭咱们这身手,去了南边,对付那些个弱鸡,还不是横趟啊?”
刘波冷冷的剜了小八一眼,语气凛冽森寒:
“我断了三根骨头,成了病秧子,我特么要不弄死那个小比崽子,我刘波就枉在人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