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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薄胭披着外衫守在炉火旁盯着桌上官员名单陷入深思,放眼朝中,究竟还有何人能按下这个局面来,自己刚刚回绝的干脆利落,但是心中也没明白赵雪言说的是实话,现在离穷途末路也不远了。
绿衣『揉』了『揉』眉心望了一眼薄胭,往炉火中又加了几块金丝碳,无奈一叹:这才什么季节,虽然入秋夜间冷了些也至于这样早早的烧炭啊,说白了还是薄胭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一点凉风都受不住。
绿衣咂舌,薄胭今年不过十七岁,身子骨就已经成这样了,日后……罢了,这也是无奈,连日来的辛劳,即便自己只是作陪都受不住,更何况薄胭还要事事亲力亲为,即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公主,早些安置吧,身子要紧啊。”绿衣劝道。
薄胭依旧盯着桌上的名单,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不必陪我。”
绿衣一叹,只得起身加了两盏灯,生怕薄胭熬坏了眼睛。
外间来人叫门,薄胭与绿衣俱是一怔,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这里。
“奴婢去瞧瞧。”绿衣起身往外间走去,薄胭泽继续回到了刚刚被打断的思绪中。
外间静默了好半晌,薄胭有些好奇抬头,正看到绿衣走进来。
“是谁?”薄胭问道。
绿衣道:“回公主,是肖宁。”
肖宁就是曾经薄胭派去西晋传话的探子。
“肖宁?他怎么来了?”薄胭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外间,自己不是让他领赏回去侍候父母了吗?
绿衣道:“肖宁带了一个人来,说是定要公主亲眼见见。”
薄胭挑眉,越发不明所以:“哦?何人?”
绿衣抿唇,似是浅浅一笑:“奴婢将人领上来,公主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绿衣退了下去,薄胭也没有心思多想什么,只思索着提笔在名单上写写画画:这人年老体弱不可;这人有勇无谋不可;这人……
“离了我的眼,你就这样糟践你自己。”头顶响起了一个熟悉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
薄胭执笔的手一僵,手一停,纸上就多了一个墨团。
薄胭僵硬的抬头,入目,正是锦安那张极熟悉的眉眼,此刻的锦安正穿着暗卫短打的衣裳,恍惚间,薄胭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白玉羊毫落地跌成两半,薄胭心头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在立在锦安面前,一只手正抚上了他的脸颊。
锦安眉目一软,轻声一叹:“现在知道想我了,当初扔下我跑的倒是快!”
听了锦安的声音后,薄胭手像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连连退了两步,慌忙间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身体失衡险些栽倒。
锦安连忙上前一步揽住薄胭,皱眉道:“怎么还是什么不小心。”
薄胭靠在锦安怀中,嗅着鼻尖那熟悉的夹杂着风雪的气息,鼻翼一酸,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狠狠推开了锦安,慌忙背过身去。
锦安被推的倒退两步,看着背对自己立着的薄胭,微微一笑:“可是恼我当初没有来寻你?”
薄胭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锦安沉默片刻,转身王贵妃榻上栽去:“谋杀亲夫啊,从西晋到赵国,我不眠不休三日就到了,比飞都快些,你为人妻不但不安慰,反倒不理人,哎呦呦,我这腰……”
薄胭:“……”
“哎呦呦,我这腿……”
“……”
“哎呦呦,我这苦命的人啊……”
薄胭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榻上佯装无赖的锦安,咬牙上前狠狠拍了他两下,明明是哭笑不得,可是在一靠近锦安的瞬间,泪水就不自觉的涌了出来,锦安闭眼听着薄胭的脚步声,准确的确定了薄胭的位置,一手将她拉倒,死死抱着再不松手,感受到胸口一片濡湿后才悠悠睁开双眼,轻轻拍负着薄胭的肩膀低声道:“现在知道哭了,怎么这么倔,离开也不说理由,帮我也不留姓名,你是打量着咱们心有灵犀,全靠我猜吗?”
薄胭低低的的哭着,想要说话却不能够,这段时间的紧张、无奈、悲痛,再看到锦安的瞬间全部发泄出来,这世上,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是可以不设防的,是可以不必假装坚强的,他来了,自己就心安了……
锦安抚着薄胭的脊背,皱眉:才分开多久,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必怕了,幸亏我聪明,什么都猜到了,现在我来了,我来了。”
“我还以为……”薄胭抽泣着底底的说着,虽然自我安慰的时候只说锦安放自己离开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但是知道这一刻,锦安出现在自己面前,薄胭才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原来,即便明知是自私的,自己依旧希望锦安选择自己。
哭够了,薄胭终于是找回了理智,从锦安怀中起身:“你为何来了,你不该来的……”
“我再不来岂不是没有媳『妇』了。”锦安并未起身,而是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薄胭一脸调笑:“媳『妇』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你了。”
薄胭皱眉,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你此次来,你父皇母后知道吗?”
锦安笑笑没有说话,薄胭却已经猜到答案了,若是晁澜帝等人知道,锦安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薄胭大惊。
“我是来找媳『妇』的!”锦安说的理直气壮。
“你!”薄胭一噎:“你何时这样任『性』了!就这样走了!”可以想象,现在西晋帝后二人可要急疯了。
“你多大了,还离家出走!再说,谁是你媳『妇』!咱们合离了!”薄胭不敢置信。
“合离?什么时候?”锦安微微一笑。
薄胭扶额:“合离书都在你父王手里,咱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要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同我要人我怎么办。”
“你说那封合离书啊,”锦安晃晃脑袋,笑的越发得意:“我撕了。”
“?!”薄胭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偏锦安还一副讨赏的模样:“父王防我防的紧,你可知道打听出他藏信的位置又找机会下手有多难!”
“所以现在……你还是我娘子,我还是你相公!”锦安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薄胭只觉得一阵眩晕,这样没有章法的事情,在自己印象中一向是百里栀会做的。
“当然,这中间百里和小白也帮了我不少。”锦安补充道。
薄胭抿唇:我就说嘛……
“不过总体还是我想出来的。”
薄胭无奈阖眸,自己几乎能够想到西晋皇后急的跳脚的模样。
“不过你和小白何时那么要好了,一听说我要来找你,小白打头阵帮忙,还将她手下的军师请来出谋划策,还卯足了力气帮我联系当初给他传消息之人的下落,我能这么快赶来也多亏了她和百里。”
“秋染也由着你胡来!”薄胭真是哭笑不得了。
“那是,听说我要逃婚,她比谁闹的都欢,她可说了要是我敢扔下你再娶,她是要打人的。”锦安笑道。
“那你现在这么走了,万一皇上追查到秋染身上……”
“放心吧,查到又如何,白家与百里家是朝廷重臣,父皇难不成会绑了他们的两个?左右是我自愿走的,能怪的了谁。”
锦安往榻上缩了缩,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好了,我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要将我打包扔回去……你舍得?”
薄胭垂眸思索片刻,正『色』道:“你能在我这儿一时,难不成还会是一世吗,且不说赵国现在不太平,即便是太平了,你父王母后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再回你们西晋的,到时候你又要如何,一国太子说走就走?你不怕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趁现在还来得及……”
“我便不走了又如何。”锦安淡淡道。
薄胭一怔,看向锦安,听他的话不像是开玩笑的。
锦安一眨不眨的看着薄胭:“你真的以为你能『迷』晕我那日我是故意放你走的,彼时你我皆有太多的无奈,我无法抛却母国,无法就那样同你离开,所以我留下了……你觉得,单单说是西北的叛『乱』,用得着劳动我亲自上场?”
“你是……”薄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如今西北已经与西晋签下百年之约,百年之内不起战『乱』,又割让了二十里的土地给西晋……我能做的都做了……”
薄胭怔怔看着锦安,所以,他不是扔下了自己,而是是解决了西晋的战『乱』,再无后顾之忧才来找自己的,他……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
看着锦安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以及那眼底明显的疲惫,薄胭心头一软:“你怎么这么傻……”
锦安笑笑:“你不也一样,内忧外患一大堆还要为我『操』心,这次多亏了你的消息,否则我一时半刻真的脱不开身。”
锦安一面说着一面对薄胭招了招手:“罢了,旁的先别说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让我抱抱可好?”
薄胭乖顺的来到锦安身边,自然而然对的靠到了他的肩膀,揽着锦安,内心无比温暖,他来了,自己就没有什么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