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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朝露殿只剩静默。

死一般的沉寂。

当初皇太孙在皇后的灵堂就说过,晋王不是皇后娘娘所出,即便不守三年大孝,一年也是要守的。

而方才钦天监监正却说要解当前“天谴大梁”的局势,只能让长歌小姐和晋王殿下尽快大婚。

二十七日国丧未过,一年孝期未满,倘若那二人就此大婚,按照大梁礼制,便是大不孝。

可是……这一支阴卦是大祭司亲自测算出来的。

南豫大祭司苍渊的实力毋庸置疑。

只是……皇上会同意让这桩婚事提前进行么?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今日的宴席是专程为大祭司而设的,故而来的只是王公大臣,公主妃嫔并没有在场。亲王也只有叶痕一人出席。

贵妃娘娘金棺被“天谴”,尸身被“天火”焚烧,叶湛此时正跪在栖霞宫悲痛欲绝。

叶霆与叶湛向来要好,见到四哥如此伤心,自然是留下劝慰了,所以他也没有出席

故而安王党的户部尚书和广陵侯只能将目光看向领头的丞相。

丞相眉头深锁,似乎也极为为难。

现场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叶天钰。

因为方才是他执意要让大祭司帮忙测算国运的,他此时懊恼不已,倘若方才自己没有多嘴,或许就没有晋王与百里长歌提前大婚一说。

把杯中茶当成劲酒,叶天钰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

眼风不经意扫向波澜不惊的叶痕时,他忽然有些挫败。

当日皇叔对他说过,让他颁发赐婚圣旨不过是走个形式,见证一下他合作的诚心,然而时至今日,他没有半分要拟圣旨的意思。

因为他不甘心。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这么个女人让他心动,可那个女人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何以他出生尊贵,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是抵不过早就被皇爷爷放弃的儿子!

皇叔还说过,他有办法名正言顺娶了百里长歌。

今日这一卦,皇叔想必早有筹谋吧?

能请得动南豫国大祭司,他还真是低估了皇叔的实力呵!

叶天钰越想越觉得憋屈懊恼,什么天谴大梁,什么天火烧尸,之前他怀疑过皇叔,却一直想不通他用意何在。

但万万想不到,今日苍渊会来这么一卦。

果真是名正言顺,顺得不能再顺了!

“皇爷爷,孙儿不同意!”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叶天钰霍然站起身。

群臣一惊,当初为晋王殿下和百里长歌赐婚,是皇太孙亲自请的旨,何以到了现在他又不同意了,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天钰因何不同意?”终于看到有人出来反驳,梁帝面色好看了些,语气也没有之前凌厉。

叶天钰随意扫了叶痕一眼,“当初孙儿在皇祖母的灵堂就说过,十五皇叔可以不守三年大孝,但一年必须得守,那番话是在皇祖母的梓宫前说的,皇祖母自然也听到了,若是因为一卦就让皇叔和长歌小姐提前大婚,岂不是对皇祖母不尊?这样的话,她在九泉之下还如何安息?”

吏部和兵部尚书纷纷附议。

对于安王党来说,与东宫对着干就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叶天钰话音刚落,丞相就站起身,苍老的声音满是威仪,“大祭司的实力无人敢质疑,从皇后小出殡梓宫爆裂到大出殡石门落下,贵妃初祭仪式金棺着火炸开,尸身被天火焚烧,这些一件件一桩桩诡异惊悚的事儿让臣等惶恐不已,偏偏这些事没人能解释得了,若非是天意,谁有那么大本事控制这些事的发生?”

“所以丞相以为如何?”梁帝脸色微僵。

“恕老臣直言。”丞相继续道:“之前那些事早就让两位娘娘的亡灵不得安宁了,所以让晋王殿下和长歌小姐提前大婚仅仅是没有守完大孝而已,比起之前那些惊悚的事,算不得什么。”

安王党纷纷附议。

吏部兵部两位尚书直咬牙瞪着丞相。

梁帝目光一掠,定在安国公身上,“国公一向中立,今日这件事你以为如何?”

安国公站起身,不紧不慢道:“老臣倒以为我们应该听大祭司把话说完。”

他这一说,所有人才想起来所谓的晋王殿下与长歌小姐提前大婚都是钦天监监正一个人说出来的,大祭司并没有发话。

梁帝眉眼舒展开,眼风扫向一旁静静喝茶的苍渊,“大祭司方才那一卦是何意思?”

苍渊晃了晃杯子,缓缓吐口,“倘若以大梁皇宫为中心,那么应当是如监正所说,东南,西南两卦指的是那二人。但若是换个角度,以这片大陆的盘海为中心,则东南为大梁,西南为南豫。”

梁帝皱眉,“若是后面一种又当如何?”

“联姻。”苍渊回答得干净利落。

叶天钰眸光微微闪动,看来南豫对联姻之事早有筹谋,否则也不可能送如此贵重的三份礼。

他方才还悬着的心脏顷刻间落了回去。

这一次换成百里长歌心脏悬在嗓子眼了。

怎么方才还好好的提前大婚片刻之间就变成了联姻?

“这……”方才一直附议叶痕和百里长歌提前大婚的丞相以及另外那几位安王党脸色微变,倘若大祭司改口要两国联姻,那么他们之前的附议就是打脸。

毕竟都是朝中元老,遇到这种事都挺镇定。

丞相再度起身,看向苍渊,“大祭司的意思是,两种情况都有利于解我大梁当前之局吗?”

“自然是这样!”

说话的是钦天监监正。晋王和百里长歌提前大婚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他此时自然要出来为自己打圆场。

所有人都在等着大祭司发话。

只要他点头,那么安王党为了驳回面子,势必要死守着方才的提前大婚提议。

叶天钰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如炬盯着安王党。

“皇太孙殿下,万万不可答应晋王与百里长歌的婚事啊!”吏部兵部两位尚书就坐在叶天钰身后,他们二人小声提醒叶天钰,“安王虽然折损了一个宁贵妃,但他在朝中的势力依旧盘根错节,谁知道这次那几个老顽固又在打什么主意。”

“本宫自有论断。”叶天钰偏头低声回应。

“原来大祭司是有备而来!”梁帝瞬间明白了南豫为何会如此大手笔送了三件天下至宝。

苍渊直截了当,“南豫皇后感念母国养育之恩,所以让在下代为向太子殿下求娶贵国十六公主。”

让傅卿云娶叶轻默!

百里长歌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百里敬忙伸出手轻拍她的背。

叶痕闻声,转眸蹙眉望向百里长歌,薄唇紧抿,似有诸多不悦。

百里长歌好不容易止住咳,便感觉到叶痕带了芒刺的视线,她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悻悻坐直身子。

梁帝无声冷笑,“轻默是朕最小的女儿,也是朕最为疼宠的女儿,朕都舍不得早早让她出嫁,南豫凭什么如此肯定朕一定会让她嫁过去?”

“陛下所言有理。”苍渊淡淡一笑,“这只是我国皇后为报母国之恩提出的建议而已,毕竟公主嫁过去便是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陛下不妨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我嫁!”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时,门口一个清越的声音传进来,带着满目坚定,顷刻间将所有人震慑住。

大臣们纷纷看向门口。

叶轻默一身素白孝衣,笔直站立在大殿门口,一双妙目冷冷清清,仿佛映了玄武池水。

她抬眸,视线越过百官,直直定在高坐龙椅的梁帝身上,然后徐徐下跪,“既是关乎大梁国运的事,便是粉身碎骨,女儿也愿意去做。”

“轻默,你!”梁帝抿唇,明显被叶轻默气到。

百里长歌目色闪了闪,想到叶轻默之前没成功的那两位驸马,想到叶轻默以前认识阿瑾,再想到她方才说愿意嫁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的神情。

百里长歌似乎在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苍渊,又看了看叶痕,最后瞄了一眼伏跪在地上的叶轻默,觉得有些懵。

今日这个连环局,到底是谁设的?

叶痕设计让天谴贵妃的金棺,不仅成功将永昌的遗体换了出来,威慑了梁帝,还提前为苍渊的这个阴卦做了铺垫。

而苍渊一个阴卦,不仅成功促成她和叶痕可以名正言顺在孝期内大婚,还成全了叶轻默喜欢傅卿云多年的心思。

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吧?

“轻默,别闹,眼下谈的是国事,你一个弱女子瞎搀和什么?”梁帝的面色再也绷不住,怒意尽显。

“儿臣说的是心里话。”叶轻默不顾梁帝阴沉的目光,直言不讳,“儿臣喜欢傅卿云,很喜欢很喜欢,从许多年前就开始了。”

这番话一出,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住。

百里长歌同样惊诧地看着叶轻默。

在她的印象中,叶轻默是个沉着冷静睿智的人,但即便再开放,也不至于到当众表白的程度。

叶染衣如此率真的人在谈及感情方面尚且会脸红嗔怒,而叶轻默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自己喜欢傅卿云多年。

由此可见,此情不假,此话当真

她也的确聪明,知晓自己当众表白就能堵了梁帝拒婚的后路。

苍渊放下杯子,幽缈的眸中流光转换,饶有兴味地弯了唇瓣看向叶轻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肆!”梁帝大怒,“你堂堂公主,竟当着百官的面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这些年的闺阁礼仪学到哪儿去了!来人,将十六公主带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流光殿半步!”

立即有女官走过去要将叶轻默扶起来。

“放开我!”叶轻默用力甩开女官,紧咬着牙缓缓站起来抬头看着梁帝,“儿臣当众表白,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儿臣喜欢傅卿云,父皇便是把我强行留在宫里又如何?以后谁还敢娶儿臣?父皇这是想让儿臣一辈子待在宫里孤独终老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梁帝怒得直咳嗽,薛章赶紧过去帮他顺气。

“皇爷爷息怒。”叶天钰很适时地站起身,“您向来疼爱轻默姑姑,不想她嫁去南豫那么远的地方情有可原,但姑姑自己也说了,她喜欢傅卿云,况且两国联姻是利于今后社稷安邦的大事,皇爷爷何不成全了姑姑?”

“老臣附议。”丞相拱手道:“近段日子发生的几件大事已经让百姓惴惴不安,既然大祭司言这两桩婚事皆能解了目前的局势,陛下何不成全十六公主,还大梁百姓一个心安呢?”

安王党赶紧齐声附和。

这是头一次,安王党和东宫站在同一个观点上。

梁帝捋了捋胡须,眯着老眼思忖良久才将视线移到桌案上摆放着的潜梦枕上,终是缓缓点了头。

如此,朝露殿之宴便定下了两件大事。

其一:十六公主叶轻默远嫁南豫皇太子傅卿云。

其二:武定侯府嫡女百里长歌和晋王提前大婚。

各党派保住了脸面,之后不再发生争议,人人装模作样端着茶水干杯,欣赏着成王府舞姬的曼妙身姿,宴席直到酉时方才散场。

众人散去以后,苍渊才缓缓起身,走近百里长歌,“据说太子殿下从前住在武定侯府,在下想去看看那个地方,还请大小姐引路。”

“如今天色已晚,大祭司贸然前去侯府恐有不妥。”叶痕接过话,微翘的唇瓣卷起寒凉的弧度,“还是本王让人带大祭司去漪澜阁休息才是。”

漪澜阁是大梁专门接待别国使者的地方,占据了一个麒麟坊。

百里长歌没说话,她早就看出了叶痕的不对劲,倘若这个时候自己插话肯定会让他生气。

她索性闭嘴。

苍渊轻轻一笑,眸光晶亮,“晋王殿下似乎对在下多有防范。”

“长歌是本王的未婚妻。”叶痕丝毫不给面子,仿佛早就把苍渊促成这桩婚事的恩情抛诸脑后,“为了她的清誉着想,本王的确是该多多防范。”

“武定侯府是我南豫太子殿下住过的地方,在下去看一看,似乎并无不妥。”苍渊挑眉。

“那就一起。”叶痕斜睨着苍渊。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未必敌得过苍渊,倘若这个人真想去,便是他和百里长歌联手都阻止不了他。

“大梁的夕阳很美。”苍渊似乎分毫不在意叶痕说的话,抬起眼眸转了个身子看向巍峨高大的宫墙里,被夕阳点染了凄艳之色的屋檐斗拱。

百里长歌就站在他身侧,敏锐地察觉到苍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停在了永宁巷那个方向。

秋怜从早上百里长歌出府的时候就一直不放心她,所以在听说百里长歌进宫以后特地赶了马车来承天门外等候,此时见到并排出来的叶痕,百里长歌以及最边上的苍渊时,她身子一僵,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百里长歌走过来,见到愣了神的秋怜,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晃,“你怎么来了?”

“呃……我不放心大小姐。”秋怜顷刻间回过神,但小脸上的惊惶还未褪去,百里长歌难得见她这个样子,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定秋怜看的是苍渊以后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他便是南豫国的大祭司苍渊?”秋怜收回视线,微微垂了头,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见到了天神?”百里长歌笑看着她。

“的确是。”秋怜点点头,眼睛却再也没有抬起来半分。

“大祭司要去我们府上。”百里长歌一边坐上马车一边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去以后我再一一告诉你。”

“啊?”秋怜似乎被吓到,小脸惨白了几分。

百里长歌没时间去关注秋怜,挑了帘子对外面的叶痕道:“我累得很,想坐马车回去,你帮我把玉龙带回去。”

叶痕负手而立,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不等苍渊跟上来,他也抬步上了马车,坐在百里长歌身旁,“我也想坐马车回去。”

话完对外吩咐,“大祭司骑马的话,麻烦你将本王和长歌的两匹马带回去。”

苍渊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其他二十多位使者早就被礼部侍郎连人带马带往漪澜阁。

苍渊寻到了自己的马,翻身骑了上去,顺便弄了个绳子将百里长歌和叶痕的马拴在他的马尾巴上。

百里长歌看见这一幕,险些吐血。

那两匹好歹也是宝马,有灵性能自己走的好么?

叶痕“唰”一声重重合上帘子,不允许她再看,随后整个身子倒在她怀里就睡。

百里长歌微微皱眉,“有经过我同意了么?”

“我们马上就大婚了。”叶痕眼皮都懒得掀,低声咕哝,“你早晚是我的妻子,我不睡你睡谁?”

“……”这话说得,感觉哪里不对劲!

百里长歌也累了一天,身子靠着后壁,不多时便睡着了

外面秋怜知道他们二人已经熟睡,特意将马车速度减慢。

“小姑娘赶车技术不错。”苍渊骑马走在马车旁边,见到马车减慢速度,他也减慢了速度。

“多谢……大祭司夸奖。”秋怜低垂着头,面有促狭之意。

“跟着你们家小姐多长时间了?”车内的二人睡着了,苍渊找不到说话的人,只能不停地和小丫鬟讲话。

“一个月。”秋怜如实回答。

“你倒是忠心。”苍渊轻笑,“我很少听说丫鬟跟着主子一个月便能生出情分的。”

秋怜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闭了嘴,双眼专注着前方,细看之下,她平素可拔剑杀人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武定侯府。

百里敬早就得知大祭司要来府上,特地让人准备了御赐的茶冲泡好茶水等候。

百里长歌最先醒来,伸出手晃了晃叶痕的胳膊。

叶痕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百里长歌的面容,他满意地笑笑,跟着她下了马车。

“茶我就不喝了。”到了前厅,苍渊随意摆摆手,“算起来,侯爷如今可是我南豫的国舅爷,皇后时常对我提起她非常想念家乡,但无奈身份摆在那里,她没办法回来,所以让我代她探亲,为了回去以后好交代,还请大小姐受累带我去看看太子殿下从前住过的地方。”

那一声“国舅爷”喊得百里敬面色僵了僵。

他想起来过去那二十三年里,府中的人可从来没有把傅卿云当成人看。

谁能料到昔日最不受关注,连失踪都没有人问一句的傅卿云如今一个翻身成了南豫国尊贵的太子殿下?

百里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百里长歌过意不去,只得上前解围,“卿云表哥已经许久不在府里,他的住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让大祭司使用追灵术找到卿云表哥,我们一起去迎接他才是。”

“对对对。”百里敬赶紧附和,“卿云那孩子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我派出去的人都说找不到他的踪迹,也不知他如何了,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大祭司若是能找到他,还请先将他带回来,也好让我们这群人心安。”

“好说!”苍渊捏了捏下巴。

正准备转身,月门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众人循声望去。

来的人正是刚刚答应远嫁南豫的叶轻默。

百里长歌挑了挑眉,眼神似笑非笑,若是她没记错,皇后大出殡那天她质问叶轻默,叶轻默亲口否决了不知道傅卿云关在什么地方。

感受到百里长歌的视线,叶轻默便知道她的意思,她淡然地走过来看着百里长歌,“我没有骗你,那天我去宣宁坊看的人的确不是傅卿云。”

“那是谁?”百里长歌来了兴趣,她倒想知道梁帝会将谁囚禁在那个地方。

“我不知道。”叶轻默摇摇头,“反正是个女人。”

站在几人身后的苍渊闻言柔和的眸顷刻间翻涌上惊涛骇浪,但他表现得不太明显,谁也没有注意到。

“这么说来傅卿云真的不在宣宁坊?”百里长歌略微失望。

“不在。”叶轻默抬头看了看天色,收回视线道:“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带你们去找他。”

顿了顿,眸光晦涩道:“还请长歌小姐务必一同前去,否则他不愿意回来。”

瞥见叶痕沉冷的面色,百里长歌有些为难。

“既然是迎接太子殿下,那就大家都去。”苍渊敛了眸中情绪,轻笑一声当先走出大门。

“他都已经订下婚约了你还醋!”百里长歌走过去挽住叶痕的胳膊,嗔怪一声。

叶痕痛呼一声,她才反应过来碰到了他受伤的那只胳膊。

百里长歌吐了吐舌头,赶紧调了个方向。

走在二人前面,苍渊身后的叶轻默面色寂然,低垂的眉仿佛也染了愁。

方才回来的三匹马还没有送回马厩,管家索性让家丁再从马厩里跳了一匹上好的马儿给叶轻默。

“不必了。”叶痕见到家丁牵着马出来,摆摆手,“本王与长歌同骑玉龙,我的那匹马给轻默便是。”

叶轻默抬起眼帘看了看叶痕,面露感激。

“走吧!”二人上了马,叶痕一踢马腹,玉龙瞬间冲出去好远。

叶轻默跟了上去。

苍渊骑在马背上,却不急着走,他侧目,悠远的眸光看向远方。

正是宣宁坊方向。

银灰锦袍衣风猎猎,暮色渐浓,残阳似染上了血色,一层一层勾勒出属于巅峰王者身上被沉淀多年的血腥与肃杀。

此时的苍渊,与一刻钟前谈笑生风的他截然不同。

红月今日好得差不多了,由婆子搀扶着想亲自出府去药铺抓药,刚到门口便看到府门前骑在马背上,带着半副面具的苍渊。

无论何时何地何姿态,都难掩骨子里散发出巅峰王者气息的,放眼天下,唯一人尔。

红月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没缓过气来。

婆子见状,顺着红月的目光往外看,那人早已扬尘而去,只看得到一抹仿佛镌刻出来的身影,最后化为一个黑点。

百里长歌坐在叶痕前面,看着去往的方向,突然蹙眉,“怎么往城外走?”

叶痕勒住缰绳,转头问叶轻默,“怎么走?”

叶轻默今日颇有些心不在焉,叶痕喊了两遍才回过神来,看向城门口,“出城,傅卿云在城郊。”

“城郊?”叶痕眸光动了动。

“是。”叶轻默说完,加快速度冲在了二人前面先出了城。

“要不要等一等大祭司?”百里长歌转头没见到苍渊的身影,对叶痕道:“免得待会儿他找不到。”

叶痕低笑一声,“便是你现在就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我们。”

百里长歌瞠目结舌,“他有那么大本事?”

“恐怕只有你想不到的。”叶痕说完重重踢向马腹,玉龙撒开蹄子就跟了上去。

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策马来到皇家猎场上林苑。

叶轻默先勒马,纵身跃了下去。

叶痕也勒住缰绳让玉龙停下,先跳下马后对百里长歌伸出手。

百里长歌将手递给他,被他轻轻一带就落到了地上。

“这什么鬼地方?”百里长歌低声咕哝,“梁帝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怎么就知道囚禁人?”

“是我将他带来这里的。”叶轻默停下脚步,幽幽转身,“父皇早就放了他,可我看他很茫然,不知去向,所以带他来了这里。”

话完回过身继续带路。

三人并没有进入围场,反而离围场越来越远。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条清澈的河,河上有独木桥。

叶轻默作为大梁最小的公主,自然被梁帝呵护在手心,故而只是学了些骑术和简单的防身招式而已,轻功并不好。

她提着裙摆,摇摇晃晃从独木桥上走过去,姿态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

百里长歌觉得颇有趣,也懒得用轻功,提着裙摆一摇一摆跟在叶轻默身后。

叶痕跟在百里长歌身后,时刻防备着她掉下去。

过了独木桥,便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种满了竹子。

这地方,与滁州许彦家倒是有几分相似。

穿过小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拱形花架,上面满是紫雾缭绕的紫藤花,和武定侯府的布置一模一样。

百里长歌心跳快了一拍,分别这么久,终于要见到傅卿云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梁帝的虐待。

叶痕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握住她的手指紧了紧。

百里长歌反应过来,赶紧缩回脖子。

穿过拱形紫藤花架,一边有一个花圃,左边的花圃里全是黑土,右边花圃里全是红土。

百里长歌目瞪口呆,因为花圃里面只种了一种东西——天香牡丹

百里长歌的脑子里再度跳出那段对话。

“卿云哥哥,天香牡丹栽在大梁是不是不能开花?”

“能!”少年拍拍胸脯,眉眼坚定,“等你回来,我一定让你见到天香牡丹开花。”

百里长歌皱眉晃了晃脑袋,这到底是真正的那个百里长歌的回忆还是她自己的回忆?

那句话,又到底是谁说的?

正愣神间,前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长歌——”

百里长歌闻声抬起头,就见到傅卿云站在房门口,一脸惊喜。

他穿着整洁干净的天青色锦袍,衣袂被风吹起,荡开层层水纹,温润的面容上噙着最真实的笑容,晶亮的眸光如同裁了日光放进去。

见到她和叶痕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愣了愣,随即紧抿着唇瓣,再不说一句话。

“卿云。”叶轻默走上前,略带歉意,“原谅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他们带来。”

“我很高兴。”傅卿云扯了扯嘴角,眸中伤色一闪而逝,喃喃重复,“见到长歌,我很高兴。”

说完,他走到花圃边,指着里面打了花骨朵含苞欲放的天香牡丹,轻笑,“长歌你快看,我做到了,十年前我说过等你回来一定让你见到天香牡丹开花的,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要想让它在大梁开花,只能用黑土,所以……所以我只能让公主帮我弄了黑土过来。”

他的目光瞥向了叶轻默。

叶轻默没说话,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

“王爷,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他说,你带着公主先进去屋里吧!”百里长歌敛了情绪,松开叶痕的手。

叶痕不甘心地握了握拳,但在看清百里长歌坚定的目光后,闭了闭眼睛,唤上叶轻默,二人进了屋。

“你跟我出来。”百里长歌走过去叫上傅卿云,“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

傅卿云一愣,但也没有反抗,任由百里长歌拉着袖子走向独木桥边松软的草坪坐下。

夕阳耗尽最后一丝余温,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晚风袭来,撩起二人墨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百里长歌伸出手去拨,手指却被傅卿云轻轻握住。

他宽大的手掌厚实而温暖,握住她的时候好像在尽力往她的手上传递温度。

“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晋王?”

他问得很认真,晶亮的眼眸里蒙上一层薄雾。

百里长歌对上这样一双眸,突然间就失了言语。

叶痕说,傅卿云是因为她走时说过的一句话才会留在侯府任劳任怨的。

可她不是真正的百里长歌

她不知道他喜欢的,等待的究竟是谁。

可无论他喜欢谁,他接下来的话都必定会让他受伤。

说实话,撇开傅卿云尊贵的皇太子身份,他前面的二十三年过得并不好,作为一个旁观者,连她都为他感到心酸。

所以接下来这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喜欢你。”不待她回过神,傅卿云再度握紧她的手,“阿瑾,我喜欢你,从你去武定侯府的时候开始。”

百里长歌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你回府的那一天,“晋王来找过我,他说你会以大小姐的身份回府,让我以后不要再喊你‘阿瑾’。”

傅卿云一字一句说得极缓极认真。

“我……”

“嘘……”

百里长歌正准备开口,就被傅卿云打断,“不要说,永远都不要说出那句话。”

百里长歌垂下眸,“你喜欢的真的是阿瑾而不是长歌大小姐吗?”

“阿瑾,阿瑾……”傅卿云松开她的手,转而望向独木桥下清澈的小河,“这个名字在我心里刻画了千百遍,怎么可能忘记?”

“可是我……”百里长歌不想伤害他,她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求你,不要说出那句话。”傅卿云眸光哀怜,“我想守住以前的回忆,也想拥有以后的回忆,那句话,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对于我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好,我不说。”百里长歌抿了抿唇,以前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作为阿瑾的时候跟傅卿云有过怎样的交集。

既然他害怕听,那她不说便是。

彼此守着这份静默便好。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这里吗?”二人沉默了许久,百里长歌开口问。

“不知。”傅卿云摇摇头。

“是因为你的爹娘派人来找你了。”百里长歌不知道他听了这句话会有怎样的反应,是激动过头,还是恨他们现在才想起他,但不管如何,他总要知道真相的。

傅卿云身子一僵,沉吟良久才问她,“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要带你回去。”百里长歌如实回答。

“阿瑾,你也觉得我该走吗?”傅卿云认真看着他,眸光中的溶溶柔色被希冀与期待覆盖。

他这个问题,像极了那天裴烬在宫门口问她的时候。

百里长歌斟酌片刻,答:“姑姑是你的亲生娘亲,她以前没能陪在你身边,自有她的苦衷,正所谓天下父母心,她既然生下你,就不可能彻底放弃你,现在派人来找,你回去便是。”

“那你跟我走吗?”傅卿云抿唇低声问,问得小心翼翼

“我……”百里长歌压下眼中的酸涩,“我不能跟你走。”

“那我就不走。”傅卿云突然一笑,“你也看到了,我院子里种着这么多的天香牡丹,还没能让你见到呢,如果我走了,以后谁来照顾它们,谁让它们开花博你一笑?”

百里长歌心里堵得慌。

“倘若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好吗?”傅卿云声音开始沙哑,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赶你走。”百里长歌勉强笑笑,“你还是我的卿云哥哥,还是十年前答应等我回来就让天香牡丹开花的傻小子。”

傅卿云噗嗤一笑。

“一别两月,你成熟了许多。”

百里长歌说的是实话,她记得自己才刚回来的时候,傅卿云时常被府中下人欺负,还不敢吭声,让人一见就心酸。

“如果我再懦弱下去,以后如何保护你?”傅卿云扬了扬眉梢,“我总不能天天当十年前的傻小子吧?”

“那倒是。”百里长歌赞同地点点头。

见他心情好些了,她才敢试探性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亲如今在哪里吗?”

“若是过得不好,她也不会让人来接我了。”傅卿云幽幽一叹。

百里长歌欣慰地看着他的侧脸,想着这个男人果然在两个月内化茧成蝶了。

随后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唯独没说联姻这件事。

傅卿云似乎对自己亲娘是南豫国皇后,自己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应了声。

“做了南豫国太子,将来便是南豫的掌权人,再也不用受人欺负,看人眼色,你不高兴吗?”百里长歌问。

“倘若坐上那个位置注定我一世孤独,那我宁愿种一辈子的天香牡丹。”傅卿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的萧然一览无余。

百里长歌强行撇开眼装作没看见。

夜色袭来时,二人才从草坪上起身回到院子。

叶痕坐在屋里,见到百里长歌和傅卿云同时进来,他仔细看了百里长歌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祭司还没来吗?”叶轻默看向百里长歌。

百里长歌摇摇头,她也奇怪那个人是不是迷路了。

傅卿云直接走过去站到叶痕身侧,用恳求的口吻道:“今天晚上,第一拨天香牡丹开花,能否允许我和她独处一晚上,毕竟这是十年前我对她的允诺,我想和她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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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亲们觉得王爷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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