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天旋地转,叶染衣觉得今日被裴烬这么一欺负,她这辈子的高傲公主形象都全毁了。
心中登时升起滔天怒意,在裴烬准备撬开贝齿攻城略地的时候,她张开嘴,狠狠往他嘴唇上一咬,顿时一股腥甜味在二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裴烬明显痛苦得皱了皱眉,过后眯着危险的眸,瞪她一眼后伸手扣紧她的脑袋,准备好好肆虐她一番。
叶染衣早就怒不可遏,眼下哪里还由得他,嘴上斗不过,只好再抬脚,膝盖直顶他下盘。
裴烬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吓得面色全变,赶紧松开了她一个闪身躲到一旁紧锁眉头,“踢坏了你负责?”
“切——那还不简单?”叶染衣撩起袖子抹去嘴唇上所有他留下的痕迹,转瞬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她索性抓了一把干净的雪狠狠往嘴唇上搓洗,直到觉得再没有他的气息这才停手,冷睨着他,“你若是废了,就进宫来给我当贴身太监,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小陪子’。”
裴烬黑脸:“……”
裴烬两手撑地,半躺在雪地里,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搭一缕于胸前,薄而莹润的唇瓣上,鲜红血迹晕染开来,他毫不在意的伸出舌尖一舔,那意犹未尽的动作使得唇瓣看起来分外妖娆。
叶染衣目光像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盯着他的唇,那上面还有隐隐水光,以及……她的气息。
扫了一眼晋王府奴仆惊愕的眼神,叶染衣登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裴烬这个不要脸的给强吻了!
简直不能忍!
她气呼呼地冲过去,准备先打一顿再说。
“嗳……你可别过来。”裴烬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戾气,赶紧抬手阻止,“你若真敢过来,待会儿我可就不是简单地吻你那么简单。”
得见叶染衣越来越近的脚步,裴烬酝酿片刻,大喊,“叶染衣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这一声,不仅晋王府的人听见了,就连树上冬眠的几只野鸽子都被吓得一个不稳齐齐连窝摔了下来。
叶染衣又羞又恼,在围观大队到来之前忿忿骑上马快速离开了。
担心他们俩掐架所以带着叶痕躲在大门后观战的百里长歌抽着嘴角走了出来。
“裴驸马,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裴烬听到声音,立即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渍,“难不成真在大街上把她办了?”
“你牛!”百里长歌冲他竖起大拇指,眼风瞟向叶染衣离开的方向,“在这帝京城,能让纨绔公主怒到无可奈何的也只有你了。”
“不。”裴烬摇摇头,自信地扬起唇角,“不是帝京,而是全天下,能让她这般反应的只有我。”
“追妻路漫漫,加油!”叶痕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烬伸手拍开他,低嗤,“什么叫做追妻路漫漫?我才不学你那一套!”
“哦?”叶痕饶有兴致地挑了眉梢,昭示自己对下文很感兴趣。
裴烬睨他一眼,“我明天就进宫与她交换信物去。”
“然后?”百里长歌与叶痕齐齐发问。
“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想不依都不行!”裴烬哼哼两声。
“你就不怕她真把你废了?”百里长歌好笑。
“山人自有妙计!”裴烬冲她眨眨眼,“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就使劲儿宠,拼命宠,我还就不信这天底下有女人逃得过蜜般宠爱的,更何况对象是我这么个天下人皆知的温润公子。”
百里长歌无语一瞬,裴烬的“温润”的确只是百姓传言,似乎跟叶染衣在一起之后,腹黑本质尽显。
裴烬很快猜中了她的心思,颇有些尴尬道:“实际上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百姓口中的那个我只不过是以前为了追到阿瑾装出来的,那些年还小,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只觉得一定要在你面前保存好完美形象,后来就成了习惯,一在你面前我就显得特别安静。后来遇到叶染衣,把我最真实的本质暴露出来,我才知道那些年对你也并非真正的喜欢,而是一种崇敬和仰慕。”
“知道最好。”叶痕顺势揽了百里长歌的肩膀,斜睨着裴烬,“敢肖想本王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裴烬翻了个白眼,继续对百里长歌道:“那一年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我不喜欢真正的那个百里长歌,原本也无心伤害她,可是我嫡姐竟然给我下药,准备对我……我清醒之后慌乱不已,生怕知情者把这件事捅出去损了我的清誉,所以固执地以为长歌大小姐知晓了真相,后来才会毫不留情地出来指证是她杀了裴鸢。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我这么做竟然连累了你。”
“那看来我得感谢你的连累。”百里长歌笑笑,随后看向叶痕,又道:“若不是你那样做,我也不可能在百草谷遇到叶痕。”
“你不怪我就好。”裴烬松了一口气,又问她:“那……当年的长歌大小姐是怎么死的?”
“被你气死的呗!”百里长歌瞪他一眼,随后神情凝肃道:“被你冤枉成杀人凶手以后,她原本就不太爽利的身子又生了一场重病,去往百草谷的途中,我替她把过脉,原本还有救,可她坚持不喝药,似乎对生存已经彻底绝望,到了百草谷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那你又为何顶替她回府?”裴烬疑惑,“虽然十年过去,但在容貌上,你和大小姐还是有些差别的,难道武定侯府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这件事啊!”百里长歌哼哼两声,“就要问晋王殿下了,还不是他去找侯爷出的馊主意。”
裴烬大惊,“原来侯爷早就知道这件事?”
百里长歌点点头。
他好奇心彻底被点燃,忙道:“那你快与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百里长歌挑眉,“站在这里说?”
“哦不!”裴烬立时反应过来,“进府说,进府说。”
叶痕揽着百里长歌的肩,三人进了客堂。
为了表示诚心,裴烬很客气地反客为主为他们二人斟了茶,然后找个距离百里长歌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开口道:“我说皇婶,咱就别卖关子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你和皇叔又为何会在百草谷认识?”
百里长歌神秘一笑,“原本说来话长,但看在你这一声真诚的‘皇婶’份上,我便细细与你说来。”
“好!”裴烬点点头,无比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百里长歌好笑地看了叶痕一眼,“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郊外玩耍的时候有一次遇到了躲在后面的晋王殿下?”
“记得,当然记得!”裴烬拍桌大笑,“当初他可是被你亲一下就哭了,哎哟笑死我……”余光瞥见当事人彻底黑下来的脸,裴烬赶紧正襟危坐,重重咳了两声,“当年大家还小,皇婶你胆子这么大,一见到人家就乱亲,他能不哭么?”
话完,还是忍不住,又是一阵拍桌狂笑。
再瞥到叶痕全黑的面色,裴烬再度正色道:“但是我们这么笑他是不对的,应该鼓励他再哭得狠一点,噗哈哈哈……”
叶痕:“!”
“稍安勿躁。”百里长歌憋住笑,伸手拦住几欲动手的叶痕,重咳一声,“裴烬,你笑够了吗?没笑够滚出去笑够再进来!”
裴烬的笑声戛然而止,憋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看得百里长歌不由替他感到内伤。
“其实我那个时候是故意接近他的。”
裴烬彻底收了笑意,疑惑:“你该不会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那个时候算不得喜欢。”百里长歌笑道:“准确地说是想办法让他喜欢我。”
听到这些话,叶痕终于不再黑脸,但也不出声,只愉悦地弯了弯唇。
“之后他去了军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百里长歌道:“一直到去往百草谷那年都没有见过。”
想起那件事,裴烬再次愧疚垂下头。
“十六岁的时候,我跟随师父出谷验尸,在义庄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异样的漆黑棺木,我一时好奇,打开一看,结果里面的人竟然就是叶痕,你都不知道我打开棺木的时候看见他睁着双眼,险些吓个半死。”
裴烬思忖,“你十六岁那年,岂不就是如今的六年前,京郊茂山脚晋王府邸失火那一年?”
“对,就是那一年。”百里长歌点点头。
裴烬突然看向叶痕,肃然起敬,“原来当年王爷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逃出去的。”
“叶痕手握重权,当初想让他死的人多了去了。”百里长歌喟然一叹,“不过好在他遇到了我,否则他要是遇到别人,再好的医术也不可能让他已经烧伤的身体复原。”
“之后呢?”裴烬好奇问。
“之后……”百里长歌想起那些年的过往,不由得好笑,“我跟他在经历了你跟染衣如今经历的这些过程之后就大婚了。”
“啊?”满嘴茶水一喷,裴烬不敢置信地看着二人,“你们,你们竟然在百草谷的时候就大婚了?”
“嗯。”百里长歌点点头,“后来我怀了嘟嘟,生下他之后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叶痕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嘟嘟带回来。”
“难怪。”裴烬恍然大悟,“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在怪我当年诬陷大小姐所以记恨我,回来之后假装不认识我,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你是真的失忆了,可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百里长歌笑笑,继续道:“再后来,先帝一纸赐婚诏书下来,然而真正的大小姐已经死了,所以叶痕才去找侯爷商议让我顶替她回府。”
“原来是这样!”裴烬了然之后钦佩地看着叶痕,“那个时候我正在滁州,听闻武定侯府大小姐刚一回来就被嘟嘟认了娘,我当时还觉得这是百姓的胡乱造谣,如今想来,王爷定然是不希望你真的嫁给当时的皇长孙,如今的皇上,所以才会一早设计好让嘟嘟遇到你,想借流言来动摇先帝赐婚的决心。”
百里长歌颇有些找到同伙的意味,热泪盈眶,“终于有人跟我一样觉得叶痕黑心黑肺了。”
叶痕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我若是不黑心黑肺,你如今早就傻乎乎成了人家的皇后,还得喊我一声‘皇叔’。”
“我去你的!”百里长歌瞪回去,“给你点面子,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爷!”
裴烬自动忽略这两人打情骂俏的场面,问:“既然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了,为什么数月前还要分开?”
“并没有分开。”叶痕抢先回答,“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要去北疆打仗,她回了百草谷,有自己的事,不得已分开了好几个月而已,并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就好。”裴烬暗暗庆幸,“作为旁听者但我在听到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之后都万分不想你们再出现任何问题,所以,王爷,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珍惜,否则……哼哼!”
“否则如何?”叶痕懒懒瞥他一眼,“她如今是你皇婶,你还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别人未必不能。”裴烬高傲地扬眉,“上次你们大婚,那位蓝眼红衣的美人来过,我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当时我原本想说来着,但被你打断了,今日既然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直接问你好了。”
叶痕一愣,“什么问题?”
裴烬看向百里长歌,“你不觉得王爷与那个人有一双极为相像的眼睛吗?”
百里长歌想了想,“你觉得像?”
裴烬点头,“我是搞机关术数的,对于细节很敏感,那个人一来的时候,很多人惊艳于他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眸,我却惊异于他那双几乎与王爷一模一样的眼眸。”
话落,他调侃道:“若不是确定当天与你拜堂成亲的人就是王爷,我恐怕会直接冲进新房把新郎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话完,再补充,“那么,现在该轮到你们告诉我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了吧?”
百里长歌想了想,“那个人是语真族的继承人,与王爷八竿子打不着。”
“语真族继承人”六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直接敲得裴烬的心脏支离破碎,他猛地从座椅上跌下来,满脸惊讶,“你们,竟然认识语真族的人?”
“只认识那一个。”百里长歌耸耸肩,“不过这也没什么,王爷的美名传遍天下,他大婚,语真族的继承人会来喝喜酒也是正常的事。”
“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认识王爷。”裴烬揉着摔痛的胳膊,“那种认识不像是一般的口头之交,否则,王爷怎么每次看见他都像在看一个宿世仇敌?”
“谁知道呢!”百里长歌冲叶痕眨眨眼,“兴许王爷是嫉妒人家比他长得美。”
裴烬:“……”
“最后一个问题。”裴烬道:“阿瑾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百里长歌眨眨眼,“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裴烬睨过来。
“假话:我就是百里长歌。真话:我的真名就叫百里长歌。”
裴烬被她绕晕了,两眼冒圈圈,“你在说什么呀?”
“不懂就算了。”百里长歌撇撇嘴,“跟你说了这么多,我都困了。”
“别呀!”裴烬赶紧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说出来膈应膈应王爷。”
“什么?”瞥见裴烬眼眸中狡黠的光,百里长歌预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去刑部大牢看过安如寒。”裴烬神秘道:“然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冒死认罪,你猜他怎么说?”
百里长歌眼睫微微闪动,“裴烬,皇上下令禁止任何人去探监,别说是你,就连我和王爷都接近不得,你倒是先说说怎么去的刑部大牢?”
叶痕掀了掀眼皮,“若是我没猜错,你是一路摆阵进去的。”
“聪明!”裴烬大赞一声。
“还有这种阵法?”百里长歌疑惑,“我怎么没听说过?”
叶痕幽幽道:“以前,所有人都只知道广陵侯府世子不学无术,却没人知晓他背后一直有人在指点,那个人极其擅长机关术。裴烬用的这种叫做‘五行连环阵’,实际上是语真族隐身术最低端的表现手法,但也需要掌握阵法精髓的人才能驾驭,否则容易出破绽。”
“语真族隐身术……”百里长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更加疑惑,这是她从没听说过的一种灵术,“那么指导裴烬的也是语真族的人?”
“我师父就是语真族人。”裴烬点点头,“叫玄智。”
“玄……玄智?”百里长歌甩甩头,“没听说过。”
叶痕笑笑,“你没听说过玄智,只听过玄空。”
百里长歌一惊,“难道这二人有联系?”
“当然有。”叶痕道:“说来话长,等改日有时间我细细与你说来。”他看向裴烬,“你刚才说安如寒在刑部大牢时说了什么?”
裴烬也不傻,他听得出来叶痕方才有些话故意不想让他听见,他忽然改了主意,“老规矩,交换,你告诉我我师父的事儿,我就告诉你安如寒的事儿,否则谁也别想知道谁的秘密。”
叶痕瞥他一眼,“你师父的事不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么?”
裴烬哼哼两声,“安如寒的事也应该由他亲自告诉你们。”
百里长歌被磨得耐性都快没了,她无奈看向叶痕,“我看你不如告诉他玄智的事算了,反正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看这小子也不敢把这些事捅出去。”
叶痕斟酌片刻,缓缓道:“语真族有个非常奇怪的宫规,继承人一旦确立,同支男丁都会被废除灵力驱赶出地宫,我们所熟知的道灵大师就是苍渊伯父的亲弟弟。”
“这个我知道。”百里长歌点点头,“那年凰女册封大典上我无意中看见的。”
叶痕问她:“你既知道道灵大师是苍渊伯父的亲弟弟,那你可知你师父玄空是苍渊伯父的小叔?”
这句话,让百里长歌彻底呆愣了,“你,你说什么?”
叶痕认真道:“我的意思是,你师父是先宫主的叔叔辈。”
“我去!”百里长歌觉得震撼至极,老头儿知晓所有关于语真族的事,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原本以为老头儿只不过是与夜极宫有些交情而已,却没想到竟然就是王室的人,而且还是西宫良人的爷爷那一辈。
她反应过来,“那么,我管老头儿叫师父,又管拈花叫小师叔,岂不是乱了辈分?”
叶痕道:“你本不是夜极宫的人,撇去那层辈分直接这么称呼也没什么。”
“难怪你一直不肯喊他师父。”百里长歌有些好笑,“我不是夜极宫的人,那样称呼没什么,可你不行。”
叶痕默然,不置可否。
这二人相谈甚欢,听得裴烬两眼一抹黑,“不是要说我师父的事吗?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叶痕看他一眼,“玄智与玄空同辈,准确地说他们是亲兄弟,他们那一辈的时候有四兄弟,那一任宫主,玄空,玄智,玄清。玄空是长歌的师父,玄智是你师父,至于玄清,根据我的情报来看,他应该在大燕,具体情况不明。”
百里长歌不解,“为什么会有一个去了大燕?”
“不只是大燕。”叶痕摇摇头,“西陵、东川和南豫都有夜极宫被‘驱逐出宫’那一批人的存在,更有趣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只挑选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作为弟子培养。”
“我明白了!”百里长歌突然道:“所谓的‘废除灵力驱逐出宫’只是为了麻痹世人的一道幌子,夜极宫真正的目的是掩藏这些人的灵力不让上面的人察觉,然后悄无声息地把这些人安插进各国作为最强大的暗桩随时汇报各国情况是吗?”
“对!”叶痕含笑点头,“玄空选了你,苍澜(道灵)选择了安如寒,玄智选择了裴烬,至于玄清那边我不太清楚,大燕如今夺嫡夺得火热朝天,内乱不断,那边的情报我已经断了很久。”
百里长歌点点头,大燕与大梁隔了盘海相望,那边的情报得从海上飞过来,的确难得。
琢磨片刻,百里长歌再次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头儿每个月都会出谷好几天,想来就是你所说的汇报情况去了。”
“八九不离十。”叶痕颔首。
裴烬黑脸看着二人,“说完了吗?”
百里长歌眨眨眼,“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说完了轮到我了!”裴烬黑着脸,刚才这二人把他晾在一边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冲过去打散他们,但好在这二人还算识趣,早早闭了嘴。
他看着百里长歌,“第一,夜极宫是什么地方,语真族的所在之地吗?”
百里长歌点头。
“第二,你是什么身份?”他皱眉。
“算是继承人的妹妹。”百里长歌一本正经道。
“第三,他又是什么身份?”裴烬指着叶痕。
“他啊……”百里长歌想了想,“晋王殿下。”
“我不信!”裴烬抿唇,“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比你这个正牌语真族人知道的都还要多!”
“对啊,叶痕,刚才那些你是怎么知道的?”百里长歌偏头看向叶痕。
“我自己查的。”叶痕一脸的云淡风轻。
“胡说!”裴烬还是不信,“刚才那些,若非你亲自去过夜极宫,光凭你在外面查是不可能查得这么详细的,除非你自己根本就是语真族的人。”
“你爱信不信!”叶痕淡淡一瞥,移开目光。
“什么语真族人?”百里长歌低嗤,“他可是先帝的亲生儿子,你这么说是准备给先帝扣个绿帽子?小心他老人家晚上来找你喝酒。”
“我可不是沈千碧。”裴烬撇撇嘴,“别以为弄个神鬼之说就能骗过我。”
百里长歌也懒得跟他废话,“既然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已经说了,那你如今也该告诉我们安如寒在天牢里说了什么。”
裴烬想了想,“他说他是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让某个蠢女人有足够的时间筹谋然后脱身。”裴烬说话的时候,眼风在百里长歌和叶痕身上来来回回扫,又补充,“这可是安如寒的原话,我一字都没有改。”
话完,他疑惑地盯着叶痕,“奇怪了,你听了怎么不吃醋?这可不像你啊!”
百里长歌暗地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是叶痕的小舅子,他再醋,还能醋到哪儿去?
叶痕不急,裴烬却急了,“嗳……你不会是没反应过来安如寒嘴里的‘某个蠢女人’就是你的王妃吧?”
见叶痕还是没反应,他又大声强调,“安如寒喜欢长歌啊!”
叶痕视线一转,睨着他,淡淡一声,“哦!”
然后就又没了反应。
裴烬一阵内伤,很想找个柱子一头撞死。
他原就是想着自己这个情敌轻轻松松就退出了,但也不能让叶痕闲着,得找点儿醋给他喝喝,没想到这个人突然之间改了醋坛子的本性,这让操碎了心的他很难堪!
“怎么连你也没反应?”裴烬瞅着百里长歌,觉得她表现得过于淡定了。
百里长歌嘿嘿一笑,“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叶痕都要吃醋,那他早就被醋淹死了。”
裴烬无语地坐了回去。
叶痕破天荒地跟着她附和,“喜欢长歌的,只能说明他们眼光跟我一样好,实际上我真没有必要每个都醋,因为长歌无论生死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裴烬很会抓字眼,笑眯眯问:“这么说来,实际上还是有真正能让你醋性大发的人?”他瞄向百里长歌,“不如皇婶悄悄告诉我,改天我去会会究竟是何方圣神竟能让文武双全的晋王殿下如此害怕。”
盯他一眼,百里长歌道:“他说了,你就信?”
“信啊!”裴烬点点头,“这天下惊才绝艳的男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有一个是我们晋王殿下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的呢?”
百里长歌没了话,西宫良人的确是完美得无可挑剔,但不代表叶痕无法超越他,这是两个不同的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们拥有各自的光芒点,那是不可能放到一起一较高下的。
瞧见裴烬那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百里长歌瞪他一眼,“你刚才不还说要去找染衣研究生孩子的诀窍?如今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不就是想赶我走,能找个有威慑力的理由么?”裴烬满脸不屑,嘴上说着,两脚却已经踏出了门外,低声嘀咕,“好不容易来一趟,连口菜都没吃上,容易么我?”
裴烬走后,百里长歌见叶痕还在发呆,索性问他,“刚才就见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痕摇摇头,“在想叶天钰会如何处置安如寒和萧玖。”
“这两个人可不能死。”百里长歌道:“一个是你小舅子,一个是我妹夫,无论死了谁都会有一票人要怒而反抗的。”
“要救他们很容易。”叶痕温声道:“萧玖倒是没什么,我就怕安如寒不肯出来。”
“什么意思?”百里长歌问。
“知道了喜欢的人与自己是至亲关系,换做是你,能在短时间内接受得了?”叶痕反问他。
百里长歌一怔,“所以你的意思是,安如寒故意设计要进刑部大牢,且没想过再活着出来?”
“除了这个,再无别的解释。”叶痕微叹一声,“情这种东西真是害死人,刚才裴烬问我这世上是否有一个我无可奈何的情敌,实际上还真有,那个人不是西宫良人,而是安如寒,他的感情和身份让我无可奈何,只能惋惜,若不是血脉至亲,我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他挑战,但现在这个立场,倒有些骑虎难下,我万万没想到一向风流恣意如他,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
“你说的这些,应该都只是你个人的臆测吧?”百里长歌微微蹙眉,“毕竟他本人没有亲口承认不是么?”
叶痕认真看着她,“我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这些话的。”
百里长歌还是被惊到,“如若真是这样,那他就更不能死了,我爹娘要是知道了铁定得伤心死。”
“我刚刚说了,要救他出来很简单。”叶痕无奈,“可是要救回他的心,很难。除非他自己能想得通走出这段情伤。”
“不管那么多。”百里长歌咬牙,“先把那两个人救出来再说。”
“好!”叶痕轻轻颔首,“等明天陪你去见叶天钰以后我就开始实施计划。”
“叶痕。”百里长歌突然唤他。
“怎么了?”蓦然听到她不同于刚才的语调,他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吓了一跳。
“你想不想夺江山?”百里长歌很认真地问他。
“不想。”叶痕摇头,“我从前立志征战山河的时候是为了得到你,如今我想要的,上天已经完美赐予了我,你和嘟嘟以及肚子里的宝宝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已经肩负了整个世界,不想再增添多余的累赘,那太沉重。”
这番话,听得百里长歌心底暖洋洋的,她笑道:“当初去天霞山的时候,你告诉我夜极宫的人都是带着任务出来的,我虽然贵为凰女,却也不例外,那你猜猜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的任务不就是听从我母亲的安排出来陪我的吗?”叶痕疑惑。
“非也。”百里长歌摇头,“接近你,喜欢你,嫁给你是必然事件,并非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其实是……”
“王妃,侯夫人带着五小姐过来了。”青妍在百里长歌回府之后就收拾东西回了夜极宫,如今来通报的是秋怜。
剩下的半句话,百里长歌没有再继续说,她站起身,“快请她们去客厅。”
秋怜应声退了下去。
百里长歌将手搭在叶痕的手掌心,另外一只手护着小腹,“我如今是孕妇,走路都得你扶着。”
“没问题,倘若你愿,扶一辈子也无不可。”叶痕温润一笑,搀扶着她缓缓往客厅走去。
红月和沁雪得见他们二人前来,都激动得赶紧站起来。
“长歌你这是……”红月见到她丰腴的身体,再联想到他们大婚至今已有数月,便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方面,“有身孕了?”
“是啊!”百里长歌笑着走过来坐下,“摸了摸小腹,这小子闹腾得很,我前段时间可被他折腾惨了。”
沁雪新奇地盯着她的肚子,“姐姐知不知道是男是女?”
“唔,还不知道呢!”百里长歌道:“我倒是希望生个女儿,可是依照目前的闹腾劲儿来看,八成是个小子,女儿哪有这么不安分的?”
叶痕瞟她一眼,“你不就是个例外?”
百里长歌不服,伸长脖子与他反驳,“我哪儿有闹腾,我干的都是正经事儿!”
叶痕闭了嘴。
红月笑道:“依我看,小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嘟嘟正缺少一个玩伴呢,再来个小子与他作伴也是极好的。”
百里长歌好笑,“那小子虽然看似粘人,但骨子里处处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要真来个小子,能与他和平相处才怪了,若是女儿,我倒还省心些。”
叶痕趁机插话,“若这个是小子,那我们再努力生个女儿。”
百里长歌黑了脸,“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觉得怀孕很好玩是吧?”
“你不是想要女儿吗?”叶痕扬眉。
百里长歌抿唇,“下面这个要还是小子,我也认了,坚决不要再生。”
叶痕想起百里长歌生嘟嘟的时候,突然收起玩笑心思,认真道:“放心吧,生下这一个,便是你在想要,我也不会让你再生了。”
百里长歌觉得疑惑,“你方才不还说想再要一个?”
叶痕垂下眼睫,低声道:“你知道吗,当年亲眼看着你生下嘟嘟吃了那么多苦以后我就没想过再要孩子,帝京大婚那夜以后我原本想让你悄悄喝下避子汤的,奈何首先被青姨察觉了,她告诉我如果你知道了一定生气,我当时也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所以就搁置了,可让我意外是,就那么几天的功夫竟然也能让你怀上,那天晚上你亲自告诉我你怀了孩子以后,我除了惊喜之外还有深深的恐惧,我害怕当年的事重演,再不想看见你痛苦。”
“王爷大可不必再担忧了。”红月听说过当年的事,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光是想想就能体会到当时这二人心中的痛苦,不由得心悸,缓了缓,继续道:“如今王妃归来与你重逢,更何况还有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守护着,长歌必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叶痕刚才的那番话,百里长歌不敢动是不可能的,她眼眶微湿,“我的想法与你恰恰相反,当得知有了身孕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惊喜,因为从前我误会了你,我又嘴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述自己的那些想法,所以我只能用尽全力抱住这个宝宝,在南豫的那些日子,每天都处在刀锋血刃之上,唯一能让我支撑下来的就是宝宝,如果没有他的突然到来,我或许会在南豫败得一塌涂地,然后被叶天钰趁机弄死。”
最后,她总结,“所以,这个宝宝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不仅是我们俩的结晶,还代表着我当时在南豫的一种信仰,我必须把他生下来,不管是小子还是女儿。”
叶痕低叹一声,“我就是害怕你痛苦。”
百里长歌噗嗤一笑,“哪有妇人生孩子不痛的?”
话完,她睨向红月和沁雪,“便是红姨和沁雪将来也要经历我这一遭。”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问沁雪,“对了,我听闻你和萧将军已经订了亲,除此之外你们还发展到了哪一步?”
沁雪一听红了脸,“其实定亲的事就是个巧合而已,可是萧将军他……因为朝中来的许彦那个奸臣乱出馊主意被冤入狱,我如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百里长歌想到那些日子她还是许彦的时候,沁雪见她一次就想打她一次,嘴角抽了抽,委婉道:“在其位谋其政,许先生只不过是根据形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而已,他也并不认识萧玖,不存在故意陷害他入狱的意思。”
沁雪愤愤然,“总之,这个人我是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