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暗含某种警告，宋婉看向他，司亦臣眉眼清冷，漆黑的瞳仁不带一丝温度。
将目光收回，她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巴，某些沉寂的回忆之门，再一次被打开。
曾经的她，总是在吃鱼时撒娇让他给她剔掉鱼刺，每次看见他不耐烦的样子，她都会笑的合不拢嘴巴。
她喜欢看他明明不耐烦，却仍然耐心的一块块替她剔除鱼刺。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的不耐烦，是不好意思，直到坐牢后，她被鱼刺卡到喉咙，疼了很久。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给他剔鱼刺的人，是真的离开了。
忍住心里传来的涩意，她慢慢将那块鱼肉吃进去，鱼刺像过去一样，剔的很干净，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嫩的鱼了。
当一块吃完，盘子里又多了一块，宋婉没吱声，夹起放进嘴巴。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剔一个吃，直到一条鱼被吃完，宋婉这才停下，看向那个将鱼头和鱼身夹到自己碗里的男人。
曾经在宋家，司亦臣也是这般，无论盘子里还剩下多少鱼，他都只吃鱼头和鱼尾。
宋婉曾问过他，“你为什么总是吃鱼头和鱼尾啊。”
她记得，当时他的回答是，“为了提醒自己，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这句话，当时她没有想通，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对付宋家，毁了宋家，是他要的结果，至于这过程，哪怕是让他违心的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司亦臣，宋家已经毁了，你还需要吃这些吗？”
她开口，眼中浮上湿意，司亦臣正在夹鱼头的手停下，抬眸看向她，没有说话。
片刻，他伸出手，抚过她的眼睛，那么突然的，宋婉眼眶一滴泪落下来，滴在了他的手指上，烫的他指尖如被火烧般疼。
“是不是有始有终的终点，是看着宋家最后一个人，也死在你面前，你才会真正放下？”
她的声音透着悲凉，眼眶红的如同泣血，字字句句，如同戳进司亦臣的心里。
这终点是他想她再爱他一次，可是这些，他根本不可能说出来。
他知道，如果他开口，只会换来她的讥讽和更加深浓的恨意。
有些事情，还没有结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他贪婪的想要唤醒她曾经的温柔，可是却发现，有时候贪心的结果，是将自己推进更加深的地狱。
“我说过，如果你死了，你身边在乎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承受本该你承受的一切，宋婉，别妄图揣测我的想法。”
他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巴，随后站起身，扔在了桌上。
“待会吃完，会有人送你离开。”
他说完，走出餐厅，只剩下宋婉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着一桌子，除了那条鱼，分毫未动的菜。
片刻，苦涩的笑意挂在唇边，她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别墅，门外已经停着一辆车，宋婉走过去，便有人将车门打开。
上车时，她忍不住转身，朝那栋别墅看过去，司亦臣站在硕大的阳台上，安静的像是雕像。
收回视线，她坐上车，随着车驶离，司亦臣站在那里，直到车身已经看不见，这才慢慢回到餐厅。
桌子上的菜已经微凉，可是他却一点不介意，坐下来，慢慢吃着，直到将每一道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哪怕撑到胃传来疼痛，他也忍受着，直到所有盘子都见底。
那是她做的，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的菜，他想吃光它们，连带着这好几年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感情。
如果说宋婉曾对他的暗恋是开在暗夜里的花。
那么他对宋婉的感情，就像是沼泽里的蚁虫，深藏在泥泞之中，却折磨着他日夜不宁。
……
从别墅到家附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宋婉下车的时候，司机将一个袋子递给她。
“宋小姐，这是司先生给您的。”
接过袋子，宋婉打开，里面是她参加酒会时穿的晚礼服，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还有她的手机和手包。
她拿出手机，打开的瞬间，数条信息弹了出来。
昨天晚上，楚河和萧非，给她打了数个电话，而今天白天，陈景轩也给她打了电话。
更让她意外的是，多日未曾联系的林暮言也给她发了条信息。
看着那条信息，宋婉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将信息给删除了干净，转而给陈景轩回了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男人的语气透着几分焦躁，“你今天去哪了？怎么一直关机？打电话给伯母，她说你出差了？”
宋婉定了定神，“我没有出差，昨天从酒会出来不太舒服，去了医院，怕母亲担心，所以骗了她，今天都是在酒店休息的。”
“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陈景轩突然提高声音，宋婉连忙开口，“可能是着凉了，所以胃不舒服，输了液，已经没事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陈景轩放下心，“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已经快到家了，陈哥，我真没事，你不用特意跑过来了。”
“你先回家等我。”
没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宋婉有些无奈，只得先拎着东西往家里走。
打开家里的门，宋婉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她走进客厅，温娴一看见她，脸上马上浮上欣喜。
“哎？小婉，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项目比较顺利，看完就赶回来了。”
她说完，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认出是住在隔壁的那个大婶。
“这是秦婶，前几天你不是送了东西过去吗？人家今天特意带了些东西过来聊天。”
温娴说完，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些营养品，宋婉马上开口。
“秦婶，您太客气了，让您破费了。”
“哎哟，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大家往后互相照应，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秦婶脸上浮上笑容，“而且我和温姐很投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么能干，我听说，还是在那个大公司里做事。
宋小姐，你长的好看，又这么有本事，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