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密密码码结成军阵的真定兵,在赵权想象中,一万人也就横一百人竖一百人。但摆出来的阵势却让他看着有些头晕,似乎总是望不到军阵的边缘。
突前压阵的是邸琮的二千步兵,二排刀盾、二排长枪,再后是弓手。左侧为史权二千骑兵,右侧为史枢两千骑兵。史格的二千兵与邸琮的剩余一千兵置于军后,以防宋军绕道夹击。
剩下的就是别里虎一千蒙古骑兵,此时正自由自在的在战场中游荡。他们或百人,或五十人为一纵队,时不时向对面的宋军发动冲击,而后又在宋军射程之外折返。已经引发了数场小规模的拼杀。
渐丁队以丁武为首,此时正在将台边上候命。丁武的胳膊还没完全好,但他还是坚持领下了充任传令兵的任务。一众人骑在马上,或是面色平淡,或是心里发紧,连小马哥都有些不安地时不时刨几下前蹄。
只有陈耀有些没心没肺地晃着个肥脑袋,不停地往四处瞅着,还一直逗引李勇诚跟他斗嘴。后脑勺被赵权揍了一巴掌之后,陈耀总算是撅着嘴老实下来。
将台边上先露出一个只小旗,然后是史天泽的一个亲卫,对着他们摇了摇旗大喝道:“渐丁队听令,到阵前查探宋军营寨动静!”
丁武对吴一虎打了个手势,各带四个,分两队绕过前军,冲向战场。
战场之上,烟尘滚滚,到处是蒙古骑兵鬼哭狼嚎般的喊叫声。
吴一虎带着董用、李毅中、李勇诚与董用,直接冲入战场中间的蒙古骑兵之中,吴一虎与一个蒙古兵说了几句,便让董用回转马头奔回将台复命。——渐丁队中,只有吴一虎能说蒙语。
赵权、陈耀、王铠与史青则随着丁武,纵马来到偏右侧的宋军堡塞之前窥视。几个小伙伴身着皮甲,左手圆盾,右手兵铲。赵权将几把弩箭全部还给了陈耀,对他来说,这几把弩箭如同鸡胁,射程太近、射完一轮再上箭时总是把他搞得手忙脚乱,还不如用弹弓。
虽然四处烟尘弥漫,但赵权还是基本能看得清寿春城的模样。
源于西南安丰县芍陂的大香河,自南而北流入寿春城,继而向东汇入淝水。因此,整个寿春城可谓三面环水,只有西门挖出的壕沟水量较小,一马平川之地,最适合攻城之战。
与去年一样,史天泽也将此战的攻击重点放在西门位置。
去年十月蒙宋的大战,击毁了寿春西面大片城墙,直至现在竟然还没有修复完成。
北段未遭破坏的城墙完好无损,高有二丈。
城门已经基本修复,城门之上的敌楼只余数根柱子。城门以南一直到角楼处,只是在坍塌处竖着木栅。
木栅之后,隐隐是全副甲胄的士兵。
想着当年着名的“淝水之战”就是发生在这片战场上,赵权突然萌生出一阵唏嘘。
此时,列阵于寿春城外的宋军并非自城内出动的兵马,而是一直驻扎在西门城关处的守卫。防护阵型沿着城外西南方向摆开,挡住西城那段未能修复完整的城墙。
五座小堡寨背靠着一个小土坡,并列而踞。堡寨如行军营寨,拒马、望楼一应俱全。堡寨之外,是五个宋军方阵,呈半弧形面向真定军。阵前是两排大拒马,而后是一人高的巨盾,前排宋军缩于巨盾之后,只能隐隐看见头盔的顶部。
每个大拒马都是由一根长近八尺的圆木制成,上安铁枪,下设四根斜木支撑,以铁链凿附于地。
在拒马与堡寨之间,是一条宽约五十米,长近千米,可供几个堡寨守军彼此驰行的大通道。这通道一直连着西城门的吊桥,以供城内的守军出援之用。
居中的堡寨前,竖着“忠义军”与“樊”字将旗。结合之前所探听到的宋军情报,赵权知道,这旗下领兵者,应该就是忠义军统制樊辛。
这樊辛统领的“忠义军”源于淮水北岸的顺昌守军。自顺昌失陷于金国后,这支军队就被迫南撤,并驻防于寿春。如今顺昌早已被金国改名为“颖州”,这顺昌军也已经更名为“忠义军”了。
这部守军为一军编制,看这五座小堡寨,应该是每一营有一堡,那么按南宋的常规军制,差不多就是二千五百人左右。
此时,依然有些游骑在城堡方阵前或进或出,但渐渐的进的人越来越多了,出的人越来越少。游骑的对战中宋骑占不到任何优势,只能放弃战场上的主动权,开始以死守态度来对付不断挑衅的蒙古骑兵。
虽然战场上已经渐渐安静,但丁武还是不断地安排着几个人,轮流去中军汇报战况。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望楼之上,方旗挥动,真定军的军阵终于开始往前挪动。先动的是左翼的史权一千兵,这些兵卒,下马结阵,百人一队,持着刀盾斜向右前方行进。随后是右翼的史枢一千兵,同样下马结阵,与史权兵呈犄角向宋军逼去。他们的方向都是宋军最前方的五百守兵。
随着真定军的逼近,宋军守卒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箭矢飞得更急。突然几支巨箭从滚滚箭流中激射而出,其中一支直接撞向最前方的一个盾兵,瞬间破开盾牌,直贯入胸。丁武大吃一惊,说“弩炮!”他认真地看了看,吩咐道:“回报中军,宋军第一兵营,有弩炮最少三具!”
离他最近的王铠拨马便去。
此时真定军二千军卒,离宋军第一营寨距离不到百步,移动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军阵的脚步开始略显杂乱。而宋军前排因为巨盾抵挡,中箭者显然少多了。
丁武领着赵权等人开始跟进,不断地让他们轮流回中军传报战场情况,并将中军发出的将令传给每一队的百夫长。
“得有个望远镜!”在战场中骑着马不断奔跑的赵权,刚在丁武边上歇着又开始走神了,而且迅速地从望远镜的镜片想到玻璃、眼镜、以及各种各样可以产生出无数利润的玻璃制品。然后才突然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玻璃生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