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吉思听到赵权发问,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三个人,缪风他认识,东真军的千夫长。丁武在稿城军中看样子,最多是个十夫长。
自进帐后,职位最高的缪风便一声不吭,丁武显然有些应付不了场面,出言询问情况的,竟然会是这个连十夫长都不是的小伙子。
不过,与只不干不同的是,这个敢于出头为自己同伴求情的小伙子,给撒吉思留下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撒吉思犹豫了一阵,摇了摇头说道:“很不好!”
“这里,不太适合蒙古骑兵作战。而且一直在下雨,让我们有些腾挪不开。”
“大概还有多少兵力?”赵权小声问道。
撒吉思又沉吟了下,说道:“主要的兵力,倒是都在,就是——
就是,汉军已经差不多了。”
赵权心里一凛,二千五百的汉军,就这么地差不多了?这批蒙古人可真够狠的。还好他们跟东真军攻打的另一路,要不然这会很可能也一样的成为了炮灰。
“能知道外围的高丽兵是哪来的吗?”赵权再次问道。
虽然对赵权略有些好感,但这么连续的被他问话,让撒吉思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斜了赵权一眼,说:“难道不是你们从龟州放来的高丽兵?”
“不,不。”赵权尽可能地放低语气,说道:“你看吧,撒吉思大人,我们在朔州的时候,虽然没有全歼高丽守卒,但是实实在在砍了二千的高丽兵,首级随时可查。跑出去的最多也就四五百名。
就算龟州城全部高丽兵来袭,也不过二三千的兵力。我看现在外围的这些高丽兵,应该就不止这个数吧!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龙州和义州的守卒?”
“哪有可能!”撒吉思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们一路过来,义州、龙州,包括铁州都是空城,这三座城的高丽兵只可能往南逃,怎么可能绕到我们后头去?”
赵权陪着笑脸应道:“是,是,大人你说的是!但是——”
撒吉思默然不语,他倒不是在怀疑东真军与稿城军在搞鬼,也知道外围的高丽兵不太可能是他们放过来的。只是这些围住自己的高丽兵实在来路蹊跷,让他一直琢磨不明白。
要说从南边嘉州的兵力来援,最多也就是抵达宣州城,以协助守城。
总数近万的高丽兵,如果真的有能力,瞒住他们,进行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调动与行军,那么高丽兵的战斗力未免也太强了些。有这等战力,这些年又怎么可能被蒙古军队打得如此之残。
因此,这些高丽兵也不太可能是从南面城池过来的。
这个问题已经纠缠了撒吉思好几个日子了,他看了眼赵权,索性问道:“来,那你说说看,这些高丽兵到底从哪来的?”
赵权对这些高丽兵也突然产生了兴趣。
朔州一战,让他第一次见识了高丽兵的能耐。这些身材瘦弱、马匹奇缺、兵械粗糙的高丽兵,在正面战场与蒙古兵或是东真兵相比,基本上是不堪一击。但是他们却又有着自己的一些坚持,恶劣的环境之下,却可以爆发出强大的韧性,这种韧性别说是宋国的军士,就是连蒙古人都未必能比得过。
因此他们的战斗力看似不强,但绝对不可以低估。尤其是依赖于半岛北部山林的游击作战,有天然的优势。这大概也是后世那个金大将军,熬出一个新朝鲜的最大资本。
“有地图吗?”赵权看着空空的矮几,问道。
撒吉思找人拿来一份地图,在矮几上铺开。
这地图竟然还不如东真军的地图详尽,只能大概看出半岛的地形轮廓与几个主要城池的位置。
不过,看地图只是赵权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后世的朝鲜地图他还算比较熟悉,跟东真军那份地图相结合,高丽北部的山形地势与各座城池位置,早已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赵权眼神很专注地盯着地图,丁武和缪风却都专注地看着他。
撒吉思越发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赵权,如果说在稿城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还情有可缘,怎么跟东真军在一起没呆多久,就让东真军一个千夫长都对他这么服气?
对于东真军,撒吉思还算是比较了解的。自大真国灭后,蒙古国在辽东设立了两个万户府,一个是斡赤斤家族掌管的开元府,另一个是贵由家族控制的南京府。负责南京府的守护驻军便是东真军。
东真军整体兵力不多,战斗力却着实不弱,而且向来以桀骜闻名。不仅与开元府的势力不和,与东辽军更是如同水火。只是这些东真兵很少主动招惹其他势力,其他的势力也轻易不敢去惹他们。此次南征,只不干本来也不太指望东真军能出大力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东真军的统帅大将军却会亲自领兵南下。
赵权一边盯着地图,手指头一边在上面划着。
从半岛北部的义州南下,需要经过龙州、铁州,直到宣州。这一路基本都是顺海岸线而行,也只有沿着西海岸这一带,才是最适合蒙古人行军的相对平坦之地。
离海岸不远,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岛屿。
岛屿?赵权脑子中隐隐一丝光亮闪过。
他抬起头,问撒吉思:“原来有一支益都的汉军,是从海上过来的?”
撒吉思凑过来,指着地图的边缘说:“是的,他们是从山东登州上船,直到婆娑府登岸。”
“据说,他们遭遇了高丽水军?”
撒吉思点了点头,“原来说有三千人,实际到了一千,有两千人死于高丽水军手中。”
“领军的还在吗?我,能不能见见?”
撒吉思摇了摇头,说:“肯定不在了,我叫人去找找,应该还能找到一两个益都兵吧。”
赵权背上又开始冒冷气,一千个益都兵啊,只剩一两个?
不一会,一个汉子被领进军帐。此人瘦长如竹,身子微驼,似乎是被自己的身高给压折了。
这汉子簸着一只脚,吊着一只胳膊,一进帐便要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