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要如此,自己活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义?杨氏不由掩面,泪如雨下。
高正源默默地对着陈耀比了个“OK”的手势。
陈耀张大着嘴看着高正源,双脚不由的挪开了两步,心里暗自提醒道:小舅哪里捡来了这么一个妖孽,一张嘴比小舅还厉害!以后千万得提防着点,否则被他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还好,是个瞎子!
天光终于见亮,一整个晚上的辛苦,总算是有了个让人满意的结果。疲惫与饥饿感顿时汹涌而至。
“杨夫人,你可以回屋歇着,我们兄弟俩会为你守在门口,保你母子安全!”高正源对着杨氏躬身一礼,便与陈耀一起在屋前台阶上坐下。
陈耀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有一大块油布包紧的几块烤羊肉,几块饼,一小袋炒面,还有两壶酒。
高正源肃然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有时跟一个吃货在一起,也是件很享受的事。
万户府内,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陈耀悄声问高正源:“他们,开始了吗?”
高正源点了点头,说:“人数不少,已经拥进府了。”
陈耀继续撕咬着烤羊肉,满不在乎地说道:“应该没事,院里那些人足够应付了。”
高正源却摇了摇头,说:“他们能应付,咱们可能够呛了。”
“怎么了?”
“梅苑外面,至少有十个人,可能会翻墙过来。”高正源缓缓说道。
“差点忘了!”陈耀把半坨羊肉塞回怀里,抽出一根鸣镝,望空而射。不久,院中也传来一声呜呜的鸣镝回应。
但是陈耀却看着空中,完全呆住了。
“怎么了?”高正源没听到他的动静,有些奇怪地问道。
“狼烟——”
“哪里的狼烟?”高正源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的紧张。
“北面,这里看不太清楚,但肯定是狼烟无疑!”
北面的狼烟?意思是北方有敌来袭?是开元府的蒙古兵吗?
陈耀突然感到惊惧,他从王铠那得知,赵权正在南京府北边的火罗村。十个人的护卫,要是撞上开元府兵,那是绝对的凶多吉少!
陈耀越想越觉得一阵慌乱。
脚步声响起,李勇诚带着五个士卒冲进梅苑。
“搞定了没?”李勇诚问道。
陈耀点了点头,回答道:“三个劫持者已经全部被杀,那丫鬟应该被拍死了,杨夫人与小公子在房内。”
“那招我来干嘛?外面急得很呐!没事我得走了!”
陈耀呸了他一口,指着梅苑外墙说道:“外面可能有人要翻墙进来。我一个人……嗯,两个人,怕守不住。”
“好,这五个人留给你,我还得回前院去。”
“前面什么情况啊?”陈耀问道。
“暂时没什么情况,问题不大。”
陈耀扯住想开溜的李勇诚,指着北方的天空,问道:“你看见狼烟了没?”
“就是看见这狼烟,才着急啊!好了,哥忙去了,你跟小高管好这片地方便可!”
“我,我要去前院,要出城!”
“行啦小耀!别搞那么紧张,城外有我哥,还是辛大哥,调兵出去的事归他们俩管,咱们就是出去了,也来不急,你保证这边不出问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勇诚说罢,匆匆而去。
顺着梅苑一个弯弯曲曲的廊道,李勇诚来到北院的大厅,大乌泰一个人坐在那,面无表情,只是满脸杂乱的胡须愈显花白。
“大将军,杨夫人与小公子,都已经安全了。小耀与高正源在梅苑里守着。”李勇诚恭声禀道。
大乌泰点了点头,说:“你去帮侍先生他们吧,不用管我了,一切,你们处置!”
李勇诚点了点头,走出北院。
北院之前,侍其轴、梁申、李治等人都在。挡在他们之前的,是分成三个小方阵的一百多护卫。
这些护卫面对的,则是已经挤满大操场中的近千个杂乱人群。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大多数李勇诚都认识。方脸短须,声音最大的那个,是张靖的族兄张赫。南京府与辽西的贸易往来,有一大半都是经由此人之手。
在张赫身边,有三十来个人手持铁棍的壮汉,这些人都是张赫家的护院。其中有十来个人,是这一个月才到南京府中。
李勇诚还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契丹人,而且明显是在战场中见过血的契丹人。
张赫后面的人群中,有几个是张赫的贸易伙伴,还有三四个是南京府的低层文官。还好,李勇诚没有看到一个擅自至此的城防守军。
如今东真军总共只有三千余人,其中绝对可以信任的,只有一直跟着赵权的两百士卒。一起参与南征的二千多士卒也基本没有太多的问题。
而当时留在南京府城,现在划归大岩桓属下的五百城防军中,赵权怀疑已经有近半的百夫长与十夫长,很可能被策反。这也意味着最少有两百个城防军已经失控,
负责城防的千夫长夹谷勒,此人可能不会反对大乌泰,也不会反对大岩桓,却不一定会支持赵权以及这个刚刚成立的南京府管理委员会。
没有城防军参与,这挤在大操场的近千人中,真正有威胁的只有十来个契丹人。南京府对武器管控一向较强,这些人能带的武器,也只有手中的十来根铁棍。
李勇诚有些疑惑,这些人数量虽多,显然全是乌合之众,不知道他们到底过来要干什么?真要发起狠来,场上百来个东真军,根本不用花多长时间,便可以把这些人屠戮干净。
不过不管如何,形势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李勇诚略松了口气。他在人群中寻了数遍,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张靖。
李勇诚回头往北院上空望去,一团红色的烟雾正往空中飘散。这里,依然看不清狼烟的细节。看得最清楚的,应该是在北城门上,但是所有的城门与城墙,都被夹谷勒控制着。
场中诸人,看着北方空中飘着的这柱红烟,神色各异。
这其中,最为焦虑的,当是张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