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岩桓已经快吃完了早饭,起身给大乌泰与赵权让座。自杨氏妹子到来之后,大乌泰家的伙食就变得很丰盛,让赵权总是忍不住的过来蹭饭。但是来了几次后,便发现自己总是被杨氏姐妹各种的盯视,只好尽可能的减少过来的次数。
杨氏妹子,名为杨淑琳,年方二七,正是最豆蔻的年华。但是,依然引不起赵权的任何兴趣。
不知道自己是心里出了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赵权有些羡慕地看着大操场上,陪着几匹大肚子母马散步的小马哥,怔怔发神。
“你父亲十九岁成婚,二十岁生了你姐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岩桓他大哥已经出世了。你……是不是得考虑下?”大乌泰龇着牙,坐在赵权边上。
“匈奴未灭,何以成家?”赵权顺口答道。
“啪!”赵权的后脑勺就被抽了一下。
揍人的,比被揍的还愤怒:“看不上,就直接说!”
赵权委屈地揉着后脑勺,说:“大伯伯,她才多大啊。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我有这个心思吗?
你看,辛大哥比我大十五岁,是不是首先得考虑下他。申哥还大一些,我都快替他急死了。然后还有毅中、勇诚、王铠。正着轮倒着轮,都还轮不到我呢……您说呢?”
赵权掰了半天手指头,转过头一看,大乌泰却已不见。
春天,本来就是该是一个睡懒觉的季节,如此才不辜负“春困发幽情”的雅致。
可是,一整夜未睡的赵权,却已经被困成一条快死的躺狗。
当半眯着眼睛的赵权,拖着自己的身子进入自己的小院,发现被人袭击时,那团黑影竟然离他后背已经不过三步。
黑影势若泰山压顶,一个虎扑而下。那一瞬间,赵权全身汗毛直竖而起。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屈身侧滚,一头撞入自己的屋子。
来不及感受自己身上传来的酸痛,赵权反手一抽,摸向别在腰后的小弩。那身影似乎对自己的动作非常熟悉,一脚抽来,小弩便离手飞去。
此时赵权心下倒是略松了口气,来人手上并没有兵器,否则此时给自己来一刀,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急切之间,赵权只能狼狈在地上不住地翻滚,以躲避这个黑影连续的扫膛腿。
透过黑影的腿脚之间,赵权眼角往屋外院子一瞥,只见赤思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的动静,一边的封扬却急得团团乱转。
几番抢攻无果,那黑影也有些不耐烦了,左步往前一跨,叉开右掌就往赵权脖颈抓去。
赵权脑袋微微一偏,探出右手,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攥住对方的手指,便往下拗去。
一个醋大拳手在他脸上活生生地停了下来,随后一声“哇、哇”的叫唤传来。
此人,竟是忽察。
“放手,放手!”忽察强忍着手指传来的痛苦,怒吼道。
“你个孙子,想杀了我吗!”赵权的叫声更大,不过抓着手指的掌心也略略地放松了些。
“我要想杀你,就是拼着一根手指头断掉,你还有活路吗!”忽察不屑一顾地说道。
这是事实,赵权也是在看到赤思与封扬之后,才敢这么冒险一击。算下来,这一架他并没有获胜,只是利用对方不敢下重手,才得以让自己脱离窘境。
“背后偷袭,不算好汉!”赵权扔掉忽察的手指头,愤愤地说道。
“哈哈,来,随你挑,马上马下,刀枪棍棒,咱们好好打一场!”忽察捏了捏自己的酸痛的手指头,发现没断,语气便很爽朗。
赵权看着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的忽察,一年多不见,鼻子长得似乎更宽了,已经占领了整张脸的半壁江山。胡子淅淅刷刷的在嘴巴四周冒出,如丛生的杂草。
“你可以滚了,我一晚上没睡!”赵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忽察拍出屋子。
“我三天三夜没睡了!”忽察吼声惊天动地,“你一个晚上没睡,也好意思说!”
封扬终于过来了,单膝跪倒在地,一脸羞愧。
此事怨不得封扬,整个南京府,理论上还是属于忽察的,就算是封扬不服,他也打不过赤思。赵权只能无奈地对他摆了摆手。
“赤思!”赵权对着外面大吼一声:“带着你的破主子,马上去洗刷干净,再给他喂点东西!”
赤思对着赵权怒目而视,手已经放在刀柄之上,只要忽察一个示意,他就准备拔刀向赵权冲去。封扬见状,立即站起身,斜身护在赵权身前。
“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你会后悔的!”赵权侧过脸对着忽察喊道。
忽察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脸上的沫沫,说:“好,好,我走!让你睡一觉再说。”
赵权终于可以把自己扔到床上,而后立刻便陷入昏迷之中。然而,脑子却似乎转得更加的欢快,各种影像飞快的闪动,一个个画面交替占领着他的意识。
一会儿在波涛汹涌之中挣扎,一会儿又在厮杀声中舔着令人作呕的血块。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折磨,又似乎一个故事都还没看完。
“赵权!小权!”
“权总管!权小子!”
一声声如催命般的喊叫,让赵权头疼欲裂。
当一个“权权——”的声音响起时,赵权知道,自己再不起来,可能会直接吐在被窝里。
屋外阳光正在灿烂,坐在院中的忽察身上依然灰土满身,眼中却没有多少的疲惫之色。
“这厮,真是个牲口!”赵权暗暗地嘀咕了一声,只能向忽察走去。
忽察端起一个酒碗,对着赵权微微一敬,“滋”的饮了一口,很满足地夸奖道:“你这马奶酒不错啊!感觉比你原来的那个酒还好喝!”
赵权在忽察边上坐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而后说道:“说吧,啥事?”
忽察把酒碗往桌子上一砸,恨恨说道:“我一半个月跑了五千多里路,辛辛苦苦从和林到南京府,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你的良心呢?去哪了!”
赵权定定地看着忽察。
至今为止,他并没有认识几个蒙古人。也许缘于上辈子的印象,赵权对蒙古人一直颇有好感。豪爽、直率、大气,线条很粗,酒醉时可以打得一塌糊涂,酒醒后反而更加兄弟。
赵权似乎突然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忽察,并不是他后世中那么多蒙古兄弟里的一个。而是一位在如今的蒙古国中地位最高的王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他,就想挑逗他、欺负他,然后再想办法放倒他?
赵权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