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源翻开文本,扉页上写着:沈州千户所洪福源无视与南京府的合作关系,悍然发动对南京府的攻击,战败之后,与南京府签下此条约,以资双方共同信守。
洪福源大怒,桌子一拍,吼道:“什么叫悍然攻击?什么叫战败?我还有八成可战之兵!”
侍其轴两眼一翻,淡淡说道:“我,今天是代表南京府来跟你谈判,你一切的言语我都将理解为你的谈判诉求。如果你不同意,我绝不强求,想继续打下去,没问题!”
“你……”洪福源语气一噎,看着面无表情的侍其轴,只好长吸了一口气,继续翻开手中的文本。
“第一条,因为沈州军非法的军事行动,给东真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因此,沈州军自愿向东真军赔偿……”
“啪!”洪福源又狠狠地把桌子一拍,手指着侍其轴,咬牙切齿说道:“你——”
侍其轴却直接打断了洪福源的愤怒,扶着桌子说道:“别乱拍了,伤了你的手就算了,弄坏了桌子,我还得找人再扛一张过来。”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侍其轴随手朝桌子一拍,怒声说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把我当猪,养肥来就要杀?欺人,你洪福源倒是说说看,我这一生,欺负过你什么?”
洪福源被侍其轴吼得一怔,脑子不由地转了转,虽然总是觉得这家伙在欺骗自己,可是还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被他骗了什么?
侍其轴斜视着洪福源,说道:“开元府的蒙古兵,对南京府发动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你想知道结果吗?”
洪福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侍其轴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
“帖木迭儿领了南京府代发的委任书,率剩余的一千蒙古兵,回开元府就任万户总管去了。”
洪福源觉得自己心脏“扑嗵扑嗵”地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张大的嘴巴里蹦出去。他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侍其轴。
“你,没骗我?”
“你觉得,你值得我骗吗?”侍其轴冷冷地说道。
洪福源瘫倒在椅,脑子乱成一片。
他预感到帖木迭儿可能战事不顺,却没想到败得比自己还彻底。一万人呐,剩了一千人?
而且,帖木迭儿接受了南京府的委任书,就说明他已经服软,甚至已经成为南京府可以操纵的力量。
万户总管?
洪福源眼睛微微一亮,看着侍其轴问道:“那,不知沈州,能否设个万户?”
如果有人也给他一个总管万户的职位,洪福源觉得这个谈判应该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结果。
侍其轴却是一声嗤笑,“你洪福源,何德何能?”
看着洪福源又要开始恼羞成怒,侍其轴手一摆,说道:
“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你既然没心情看这条约,我就直接跟你说。
第一,东真军此次阵亡三百五十一人,伤七百八十人。阵亡每人按二百两银、伤一百两银,作为赔偿,共计十四万八千二百两银。可以粮食相抵,计粮二十九万六千石。”
侍其轴不顾洪福源呆滞的眼神,继续说道:
“第二,南京府准备在此建立抚松县城,沈州方面不许有任何阻挠与破坏行为。
第三,沈州与南京府相互开放市场,并允许平民间的自由流动与迁徒。”
侍其轴看着洪福源已经一片铁青的脸色,放缓了语气说道:“沈州千户所如果愿意继续石忽酒的经营,可以延续之前的协议不变”。
战败者,就要有战败者的觉悟。
因此,与洪福源的谈判对于侍其轴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当他陪着辛邦杰巡视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沈州军营寨时,却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好不容易等到身边没有其他的士卒,已经犹豫了半天的侍其轴,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辛邦杰。
“这是什么?”辛邦杰有些疑惑地看着纸条。
“杨氏二女,闺名淑琳,戊子,甲寅,壬辰,癸卯”
辛邦杰皱着眉头,又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嗯,这个,权总管说,想给自己找一个大嫂。”侍其轴其实心里很觉尴尬,他这辈子干过乱七八糟的事不少,可是给人做媒,还真是第一遭。
“胡闹!”辛邦杰这才知道,纸条上面写的,是某个女子的生辰八字。他顺手就把字条团起,准备扔掉。
“别!辛将军,冷静!”侍其轴赶紧伸手拦住辛邦杰,说道:“这位杨氏二女,是大岩桓之妻妹。”
辛邦杰眉头再次一皱,重新摊开纸,问道:“这,是大将军的意思,还是小权的意思?”
把战争变成一个生意来谈,这个辛邦杰可以接受。可是,要把婚姻也当做生意来谈,这就让他觉得别扭。
“呃……这个,首先是权总管的意思。”侍其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他说,他需要一个大嫂。”
“嗯?”
“你的几个兄弟,现在都长大了,小权的意思是,你是大哥,必须先娶亲,然后才能轮到其他人。”
“可是……”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可是辛邦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也许,这么多年来,只要是赵权做的决定,他就从来没想过要去质疑,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不反对的习惯。
侍其轴沉吟良久之,才又开口轻声说道:“过几天,权总管准备去趟和林。”
“和林?”辛邦杰闻言一惊。
南京府距和林,数千里的路程,虽然说南京府刚获得一场大胜,但也是南京府正式开始建设的关键时期,小权这一去,没有一年半载,哪里回得来!
“是忽察让他去的吗?”辛邦杰转头一想,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算是吧……
此次南京府之战,虽然说起因在于斡赤斤与贵由的汗位争夺战,但是即便没这个起因,南京府与开元府的势力也是早晚都得一战。开元府主力随着斡赤斤西去,反而给我们留下了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