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董文炳的行动,所有的情报收集与整理都是由高天锡负责。
正是他,召募了八个倭国浪人,扮作高丽护卫,与自己一起守在王佺身边。
高天锡并未直接回答董文炳的问话,而是带着一丝忧虑,说道:“不管王栖梧此人是真的怕死,或是装作不怕死。董兄都得尽快做些决断,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我怀疑,东真援军到来的速度会远超我们的预料。”
董文炳眉头一皱,“你估计,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一天。抚松那边,似乎有部队正在准备集结。五老山城附近,我虽然还安排了一些伏兵,但数量并不多,估计挡不了东真军太长时间。”
“需要的话,我可以再调些别抄军过来,在此伏击来援的东真军?”崔沆说道。
高天锡摇了摇头,说道:“伏击东真军,并不是此次的任务,我们还是要尽快降服王栖梧,莫要节外生枝。”
不是高天锡不信任别抄军的战斗力,而是他太清楚东真军的实力,尤其是在这种山林之中的作战能力。
而且他现在还判断不出,会有多少东真援军前来。
高天锡知道,高丽国境以北的山林中,还隐着不少的别抄军。但是一旦来援东真军超过千人以上,调来的别抄军人少了无异添油。
而急切之间,根本调不来数量相当的别抄军。更何况,隐在暗处的别抄军,也不可能太多。
董文炳却是心里一动,问道:“崔兄,有没有办法调动一支兵力,不需要太多,但是要对丹东形成佯攻之势,以防咱们南撤道路丹东驻军所断。”
“这个没问题,可以调数艘舰船,进逼丹东,让其守军不敢轻易行动。”
“如此甚好,有劳崔兄!”
后路的问题解决了,如今摆在面前的,依然是如何搞定王栖梧的问题。
王栖梧面前,摆着一叠厚厚的文书,每一页上,都有王建禾的签名。
王栖梧瞄了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着王建禾招了招手。
“建禾啊,我跟你说过,为人既不能浮夸,又不能过于实诚。该有的权利,你要学会争取,不该拿的东西,不要去碰。
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建禾眨巴着一双已经有些睁不开的的桃花眼,看着王栖梧,一阵茫然。
王栖梧又对着王佺说道:“王公,咱们一路行来,你屡次在私下与王某密谈,你不想当北边那位的棋子,更不想当南边那位的棋子,可是现在看来,情况与你所说不符啊!”
王佺等几人,眼色同时一变。
北边的那位,说的自然是忽必烈。而南边的那一位,说的到底是高丽王还是崔氏?
王佺刚想分辨,王栖梧手一摆,接着说道:“我知道王公为难之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渔翁,但是现在发现,很可能依然只是一只小鱼。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你都只是别人嘴里之食。
难呐!
别说是你,我心有戚戚焉!
本来我已经被你说服,既然同为王氏一族,所谓五百年前是一家,现在未必就不能再次融为一体。可是呐,现在看来……”
王栖梧遗憾地摇着头。
谁都看出来了,王栖梧这是在赤裸裸的挑拨,可是似乎很有效果。
一路之上,王佺为了交好王栖梧,好话尽出、陪尽笑脸,可问题是这家伙从来就没给过什么正面的答复啊!
董文炳有些狐疑地年了一眼王佺,他担心的不是王佺承诺了什么条件,而是王佺是否已经透露了忽必烈的相关信息。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董文炳说道:“王司长,你属下替你草签的协议,你都没看一眼,怎么就会质疑我等的诚意?”
“我这个族叔啊,自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你们想收买他,其实没必要花那么多代价的!”王栖梧说着,朝着王建禾勾了勾手指头。
王建禾面红耳赤地挣扎一番,开始从怀里不停地往外掏东西。
先是几块银子,还有一些薄金片。看着王栖梧不善的目光,王建禾只好继续把怀里的东西往外掏。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的怀里如同一个杂货铺一般,东西越掏越多。
金钗银簪玉手镯、数方精美的绢布锻巾、几颗圆溜溜的珍珠、几株皱巴巴的野山参,还有一块拳头大的铜块。
王栖梧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这么贪,你说你这些东西,都能值几个钱啊?”
说着,又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所以啊,这老货,稍微意思地打点他一下就可以了。给多了,他会把自己的老妻都卖给你们的!”
王建禾羞红的老脸之上,委屈愈甚。
“我们王爷的意思……”
王栖梧又摆了摆手,打断了董文炳,“我知道,你的意思,还有高丽崔王的意思……”
高丽崔王?王佺听着,不由地怒视了崔沆一眼。
王栖梧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看了上我手中的一点点权利,希望拉拢我,扶持我,或者说,让我当个有用的棋子。
嗐,这天下,棋手了了无几,你我诸人,只能是皆为棋子。
若说有区别,就是哪个是现在就没用的棋子,而哪个是未来没用的棋子。
但是,决定你我是否有用,不是你我能力如何,而是要看棋手的心情。
高兴了,咱们可能成为好棋,烦了,那就是弃子。”
“你是在拖延时间?”高天锡冷冷地问道。
王栖梧苦笑一声,说道:“我已经卸任罗津县长一职,现在南下赴任,可不是还没到丹东吗?现在身份不过一介平民。
我倒是想快点到丹东啊,好歹过过当个高官的瘾。可是,已经被你们阻在这里五六天时间了。也不知道,南京府的那些大佬,会不会以为我干的一些肮脏事东窗事发了,所以畏罪潜逃了?”
董文炳一阵头疼。
东窗事发?他现在,正在担心这个?
到底是谁,给了南京府几个掌权者如此的勇气,将一个如此奸滑之徒任为高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