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只是没想到自己忙着帮也速不花卖东西赚军费,退路竟然就被人给抄了。
南京府与也速不花的关系,现在正处于很微妙的时候。
不管如何,也速不花毕竟是被自己给逼离辽阳。哪怕现在给他再多的补偿,对于一个蒙古王爷来说,都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
向他求助,陈耀相信也速不花肯定会护佑自己在高州的安全。但正如他所说,南京府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可想而知,会极为昂贵。
而且自己一旦开口,南京府从此势必会在也速不花面前矮上一个头,还会让他怀疑南京府的实力。
只是,这一关,单凭自己,能闯得过去吗?
“如此,多谢王爷了,陈耀这就告辞,容后再报!”
陈耀的态度有些出乎也速不花的意料,他原以为他会要求在高州再赖几天。不过,他当然不会开口留下陈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我觉得,咱们可以在高州多留几天啊,还有许多小部落都没来得及去呢!”看着回到帐中,脸色铁青的陈耀,韩霸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不知为啥,跟着这位小爷的时间越长,韩霸却越是捉摸不透陈耀的心思。
脾气好时,似乎谁都可以调戏他。狠起来时,人挡杀人神阻屠神。
有时用的手段,连自己这个土匪出身的人,都会感到莫明的心悸。
陈耀没理韩霸,而是对着丁慕问道:“呼某怎么说?”
呼某,是陈耀安置于高州一个小部落里的密谍。此人牧民出身,刚成为密谍不久,因此在情报的收集上,显然有所延误。
直接的后果,就是让陈耀一行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
“东去的一支百人队,是契丹兵,估计是埋伏在前方,阻在我们回锦州的路上。后续百人队,随时准备夹击。
另外,最少还有一支百人队,以高州以西的外围处,准备接应。
这是,柔远那边传来的消息。”
柔远!契丹兵!
除了还在淮河一线与宋作战的零星契丹兵,现在唯一的一支成建制契丹兵,就是撤离辽阳后暗地里投奔忽必烈的东辽军。
陈耀觉得一阵牙酸。
要照自己的脾气,早就该领着一支军队,直接杀入柔远,把忽必烈先剁碎了再说!
偏偏小舅就有那么多的顾忌。
什么南京府现在必须全力发展经济,不得过于张扬;不能惹起蒙古人过多的警觉,不能让蒙哥以全力来对付南京府。
还有,得提防郭侃……
嗯,其实这个妻舅才是让陈耀最头疼的地方。
别人可以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啊!
不过,这次郭侃应该不会参与吧。也不知道当他听说自己妹夫被人围攻时,是幸灾乐祸还是会表现出矜持的愤怒?
高州距离锦州近七百里,小半是山路,一旦被夹击,几乎无处可逃。
而离高州最近的示警墩台,在兴中府(现辽宁朝阳)的和龙山,距此也有三百里路。
向锦州求援之路,已被断绝!
陈耀盯着眼前的地图,陷入沉思。
此次带了一百多人来高州,其中近百人都是运货的民夫。有战力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五十个护卫。
“陈处长,你看这样行不?”丁慕沉声说道:“我领着那一百个民夫,假装是你,先往东撤,以吸引契丹兵,而后……”
陈耀摇了摇头。
“陈处长,你身份跟我们不一样,你绝不能有失。放心,这事是我自愿去的,没人逼我!”
没有陈耀的提拔与亲身教导,丁慕可能至今依然只是一个打杂的小伙计。能为陈耀去吸引敌兵的注意力,他绝对是心甘情愿,哪怕明知这一去必死无疑。
“假扮我?你凭什么假扮我?我一个顶你俩好不!”陈耀没有好气地说道。
丁慕挠了挠头。
还真是,凭着陈耀这身材,现在手头还真找不出能假扮得了他的人。
“我可以弄一个马车,就说生病了,在里头呆着不出来就是。这样也可以让敌兵,真假难辨。”
陈耀拍了拍丁慕的肩膀,说道:“放心,要是你的死能有用的话,我绝不会有任何的舍不得!这一次,我感觉得到,忽必烈一定会紧抓我不放。
在辽西辽东受挫多次,他估计也被打得恼火。能杀我,无疑可以让他的那些手下欣喜万分。
不过,嘿嘿,就是要杀我陈耀,他最少也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那,陈处长有什么计划,需要我怎么配合?”丁慕有些焦虑地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在高州呆着。这样,起码你们是安全的。”
“这怎么可以!”丁慕急了。
“但是你们在这里,必须盯着也速不花。我相信他不会派兵与我作对,万一有这种情况出现,就需要你想想办法。
当然,你也没法跟他打,只能使些死缠烂打的招术。起码得让他明白,一旦出兵,他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丁慕看着陈耀,只好应道:“陈处长放心,哪怕我死在高州,也会劝阻也速不花不出一兵一马!”
陈耀怒道:“别总给老子说要死要活的,你死了对我有个屁用!哪怕我死了,你也得给老子活下去收尸!”
韩霸在边上“哧”地笑出声来。
丁慕只能无奈地赧然称是。
第二日天刚开亮,用过早饭后的陈耀,对着站在帐前的也速不花双手一拱,随即上马,率着五十个护卫,绝尘而去。
陈耀没有开口向也速不花求助,这既让他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此时,他心里倒是有些期待,不知道这个胖子是否会给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
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惊讶倒是马上有了。
陈耀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往东向锦州逃离,五十一人百余骑却全速西进!
这五十一人,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外的时候,一分为二,再化为五人一组,从不同的方向各自没入远方的山林之中。
高州地处燕山北麓,四周全是山林环抱。
往西,穿过了三百里广袤的林地之后,西南可通柔远,但西边与北边,都是一望无际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