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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吕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高高的石台。

石台上,有一张案几。

案几上,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琴。

案几的后面,站着一个腰间挎着宝剑的白衣男子。

看到白衣男子,将吕笑了笑,问道:“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琴中圣手,剑中无双的高渐离?”

白衣男子傲然道:“不才,正是在下,阁下想必就是近段时间风头正盛,一时无二的大秦太子将吕。”

将吕道:“不错,正是在下,高兄置案摆琴,莫非是想高奏一曲,寻觅知音吗?”

高渐离道:“正有此意。”

将吕笑道:“好,在下一定洗耳恭听。”

高渐离笑道:“洗耳恭听容易,但是要想成为知音,就难上加难了。”

将吕道:“高兄尽管一试,我努力去听。”

高渐离爽朗大笑道:“殿下果然是妙人,为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说完,高渐离开始轻歌曼舞:“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清越,剑舞轻盈。

高渐离手中的长剑,剑尖飞快的在琴弦上敲击,铿锵的节奏,透出无尽的悲凉,伴随着歌声和剑舞,穿透时空,向外发散。

同时,歌声和剑舞,以及琴音之中,也传达出来一股凌云的壮志,和慷慨赴死的决绝。

将吕大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果然是大丈夫所为。”

琴声突然变慢,剑舞也变得轻柔。

琴音叮咚,似无数玉珠落在玉盘上,发出悦耳动听的妙音。

将吕微笑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此琴音为高山流水。”

高渐离脸色一变,琴音转为缠绵悱恻,抑郁难眠。

将吕道:“琴音悱恻,可见你心绪已乱。”

吭的一声爆响,案几上的古琴,琴弦全部崩断了。

高渐离脸色惨白,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贺童轻声问道:“殿下,高渐离这是怎么了?”

将吕摇头道:“他的心理,就要崩溃了。”

贺童惊讶的道:“我觉得没什么啊,他怎么就崩溃了。”

将吕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这种高手之间的灵魂博弈,只能意会,没办法言传,跟贺童这种青葱少女,还真解释不清楚。

此时的高渐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将吕评论高渐离的琴声,每一句,都切中要害,说出了琴音传达出来的真谛,也是高渐离灵魂深处的真实写照。

在高渐离看来,将吕绝对是千古难觅的知音。

但是将吕却偏偏是秦王嬴政的儿子,大秦的太子。

而高渐离最好的朋友,也是高渐离最敬重的人,荆轲,却是死在秦王嬴政之手。

秦王,就是高渐离不共戴天的死敌。

俗话说:‘父债子偿’。

作为秦王的儿子,大秦的太子,将吕也就成了高渐离的死敌,不共戴天的仇人。

本该是高渐离不共戴天的死敌的将吕,却成了高渐离千古难觅的知音。

这让重情重义的高渐离,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反观将吕,却非常平静。

高渐离的琴声,虽然是千古绝唱,但是流传到后世之后,却经过了无数名家的鉴赏与品评。

这些名家的评论,作为穿越者,将吕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将吕一出口,就道出了琴音的真谛,让高渐离无比震惊。

将吕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高渐离。

贺童瞪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将吕,一会儿看看高渐离,不知道这二位,在搞什么玄虚。

站了许久,高渐离长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为什么是秦王的儿子?”

将吕笑了,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是秦王的儿子?”

高渐离道:“秦王杀了我最敬爱的朋友荆轲,是我不共戴天的死敌,你是秦王的儿子,也就是我的死敌,可你偏偏又对我的琴音之妙,点滴皆知,简直就是旷世难寻的知音,唉,这岂不是造化弄人吗。”

将吕道:“荆轲是个刺客,早晚会死在刺杀的生涯之中,就算秦王不杀他,他也一样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最后是谁杀了荆轲,这有很大的区别吗?”

高渐离一愣,惊讶的问道:“你是说,荆轲一定会被别人杀死?”

将吕道:“没错,作为一个刺客,杀人是他的宿命,同样的,被别人杀死,也一样是他的宿命,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两个宿命,哪一个先到来而已。”

高渐离再一次愣在那里,眼神似乎都失去了焦距。

将吕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高渐离,表情有些冷漠。

高渐离愣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转向将吕道:“虽然被杀是荆轲的宿命,但是秦王杀荆轲,却不行,”

将吕有点意外,问道:“为什么秦王不行?”

高渐离道:“因为秦王是暴君,被杀的,只应该是暴君嬴政。”

将吕冷冷的道:“你凭什么说,秦王是暴君?”

高渐离道:“嬴政灭六国,杀人无数,哀鸿遍野,难道不是暴君?”

将吕道:“武王伐纣,初建大周,分封诸侯国一百有余,到秦王的时代,就只剩下六国,你算算,其它六国,又灭了多少个诸侯国?”

高渐离一时语塞,呐呐的道:“这,这…。”

将吕继续道:“那六国的君主,灭国的数量,远远超过大秦,按照你的说法,那六国的君主,就都是暴君,这样的话,秦王灭六国,就是暴君灭暴君,跟你这个弹琴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高渐离彻底无语了。

将吕又道:“周王室孱弱,各诸侯国互相攻伐,互相兼并,才真正是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如今大秦一统天下,终止了华夏内部的互相残杀,使百姓有了一个和平安定的生存环境,才真正有利于华夏民族的发展壮大。”

这一番长篇大论,犹如醍醐灌顶,把高渐离彻底砸晕了。

高渐离的心理防线,被将吕的这一番话,彻底摧毁了,之前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发生了动摇。

将吕说的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高渐离说过。

这样的道理,也从来没有人跟他高渐离讲过。

高渐离从来不知道,还能从这个角度,来思考这些问题。

如果按照将吕的说法,秦王嬴政,不但不是暴君,而且还成了消灭暴君,统一华夏的大英雄。

卧槽,事情还可以这样翻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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