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请看,此物名叫南瓜。”
“此乃农学新近培育出来的新种,可当菜蔬,也可蒸熟之后充当粮食。”
“据太子所说,此物蒸熟之后甚是香甜,可饱腹。”
“一株南瓜可结果十枚以上,农学里侍弄的好,最多一株结了十六枚果子……朕很难想象,十六枚如此硕大的果子长在一根藤上,究竟是何等的盛景!”
“至于寒瓜,则是农学不愿浪费特意搭建的暖棚,顺带种植的……说不上靡费,在朕想来,升斗小民怕是也吃不起这时节的寒瓜,也算不上坑害百姓。”
南瓜这玩意,昨日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去农学探望太上皇时,就曾经见过,当时担任导游的乃是皇后的亲侄儿长孙冲。
长孙冲好像十分喜欢侍弄田地里的东西,这些日子天天往农学里跑,暖棚更是比自己家都熟悉,禀明了梁宝玉仅仅得到十多枚南瓜种子,压根用不完整整一大间暖棚,种寒瓜是捎带手不愿意浪费。
当时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看着以大块琉璃做顶建造的暖棚就曾啧啧称奇,要不是这东西事关农耕大事,说不定都要直接拆下运回宫里了。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当着众多臣子的面说,哪怕是为了尽孝,皇帝带着皇后偷偷出宫,也有失体统。
至于这枚最大的南瓜……是李二陛下命太子李承乾前往农学运回来的,他要将这枚南瓜摆放在自己的御案之上充当祥瑞!
呃,先前那枚巨无霸土豆早已发芽变色,拿去发苗栽培了,案头空落落的,李二陛下不习惯。
南瓜这东西好,老八那孩子说了,此物耐储存,能在朕的案头摆放很久!
因为不是正式的朝会,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一帮官员围着直径比拟车轮的南瓜啧啧称奇,这是粮种吗?这不是,这分明就是我大唐的祥瑞!
至于刚刚叫嚷着要死谏的卢寿卢子安,早就没人搭理了。
皇帝都亲自和你解释了寒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要闹哪样?
“永兴伯,你带领农学上下培养出如此祥瑞,朕必然要重重的赏!”
说什么场面话啊,昨天在农学都说清楚了,救治太上皇和种出南瓜算在一起,抵一件大功,切,最烦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微臣不在意什么赏赐,陛下对微臣已经顶好顶好了!”
梁宝玉直接跪倒,“微臣不曾读过太多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愿意以微末之力,助我大唐永世兴盛!”
漂亮!绝杀!
梁宝玉这番话,太极宫里怕是没什么人信,可偏偏大家都要表示肯定、赞叹以及鼓励!
看看多好的孩子啊,平日里颠三倒四,脑袋还有毛病,放在长安城的市面上就是个愚蠢无比的纨绔狗东西!
可就这样的家伙,他自己都说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晓得什么大道理,但他盼着大唐好,也愿意为大唐献出自己那点旁人瞧不上的能力!
你卢寿卢子安满腹诗书,堪称饱腹经纶,出自传承千年的山东豪族,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诗礼传家,那你卢子安……为大唐做了什么?
梁老八,你想害老夫!
已经被李二陛下有意保留颜面,特意忽略要死谏的卢子安,顿时恍若被人塞进火炉里面烤!
人这一世,就怕对比,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陛下,臣还有话要说!”
各种歌功颂德的太极宫中,卢子安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
梁宝玉都气乐了,嘿,这孙子急了!
太极宫内为之一静,众臣面色古怪,陛下脸上也已经露出了不渝的神态。
“讲!”
简简单单一个字,已经表现出李二陛下心中的不喜。
哪怕是同为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此时也无法理解卢子安的心态了,那梁老八虽然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家里也没什么根基,亲爹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朔方啃沙子,但他先献土豆后献南瓜,就凭这两样,只要他不造反(梁宝玉表示很干),就能在大唐活的舒舒服服!
你卢子安是在梁老八这小子面前吃过瘪,你卢家也因此输了不少钱,但即便立场相同,大家也都认为你是咎由自取啊,何必非要死咬着梁老八这长安三害之首不放?
你特喵的,这是把自己降低到了梁老八熟悉的高度,然后和他对着干啊!
卢子安却是有苦难言。
其他人能看明白的道理,他如何看不清楚?
正是因为太清楚,太了解梁宝玉了,所以他才只能继续!
“臣听闻,农学中有喜食百姓心肝的习惯!”
轰!太极殿里炸锅了!
此等流言蜚语,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李二陛下还曾派百骑司追查流言的源头,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来自那些在农学治好了肠瘫的愚昧之人。
“卢子安,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这老狗敢诽谤本爵爷,看本爵爷打不打死你!”
梁宝玉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然前冲,接着一个滑铲……duang!
可怜卢寿卢子安一把年纪,又是个天天标榜诗礼传家的文官,平时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是跟家里的婢女、侍妾做游戏,还是自己不用动的那种,他哪里经受得起后世为了徒手挑战东北虎而设计出的招数?
梁宝玉即便再细胳膊细腿,可好歹也有一百来斤啊,太极殿的地板极为光滑,平日里太监们也勤快,擦拭的干干净净……反正就是十分的丝滑!
一滑铲踹在卢子安的老屁股上,这老狗直接被强大的撞击力怼了出去!
惊呼的卢子安下意识的抱住脑袋朝前趴,朝着御阶滑行而去……嘭!
脑袋撞御阶上了,头破血流!
唉,我梁宝玉一向乐于助人,你要死谏,本爵爷就助你一脚之力!
“混账!胡闹!来人,插下去!”
李二陛下勃然大怒!
“哎呦我的伯爷啊,这可是冲撞圣驾的大罪,怕不是得关三五天,你怎么就敢啊!”
魏太忠一脸的慈爱,毫无体统的不停碎碎念,然后轻手轻脚的将躺在地上保持滑铲姿势的梁宝玉扶起来,甚至贴心的拍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可别愣着了,跟咱家走吧,再惹陛下生气,怕是要挨廷杖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要找姓卢那老狗理论,没站稳……”
“哎呀呀,可不得了了,永兴伯的疯病又犯了,赶紧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