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夏在沙发上睡着了,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被梦困住了。
过往被切割成小小的方块,幻灯片似的在脑子里放映着。
外婆带顶针的手、唇角温柔地笑、外婆仔细藏起来却还是会露出来的白发、还有那双带小鸭子图案的雨鞋……
画面一转,梦夏回到外婆的裁缝铺门口,外婆有午睡的习惯中午门都会虚掩一下,她睡觉特别轻,有人推门她就会惊睡。
梦夏手指碰到冰冷的铁制拉环后又缩了回去,她心里明白这里是梦境,是假的,但胆怯是真的,她害怕门后面并没有外婆的身影。
更害怕见了外婆被问起林爱华的事。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外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夏夏来了吗?”
“嗯!”梦夏莫名地想哭。
“小家伙,是不是又趁你姐姐睡着偷跑出来了?快进来。”
梦夏特别不喜欢午睡,经常趁梦瑶睡着偷偷跑出去玩,每次想吃雪糕了就跑到外婆店里撒娇。
“外婆真厉害,我一来就被你发现了”梦夏说完这句抬袖擦了下眼睛,强迫自己笑着推门进去了。
跟从前一样,外婆躺在摇椅上,手里摇着团扇。
外婆还是从前的模样优雅精致,衣服虽然旧但特别妥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垂上小小的珍珠耳环衬得她格外的好看。
那个年代大多都用芭蕉扇,而外婆却自己做了绣花鸟的团扇。
旁人都笑这扇子好看是好看,但没什么风,扇起来一点也不解热,可外婆却总是不离手。
“外婆!”梦夏在摇椅边蹲下,手趴在椅子扶手上。
“怎么了?”
梦夏眼看着外婆有些枯萎的手落在她脑袋上,她觉得舒服地闭上眼睛猫似的在外婆手上蹭了蹭。仟千仦哾
“想外婆了,过来看看你”她说。
“外婆也想夏夏了”外婆的声音很温柔,“夏夏这些年受苦了。”
“不苦”梦夏更想哭了,感觉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憋了许久才道:“就是感觉好对不起外婆,我没能照顾好我妈。”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你妈妈对不起你,外婆照顾你们姐妹也是为你妈赎罪。”
外婆大约陷入了回忆,声音变得迟缓,“是外婆的错,外婆当初应该拦着你妈的,可当初拦住了你妈,那就没有你了。
你这么可爱这么讨人喜欢,外婆又舍不得拦了。”
“外婆!”梦夏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怕外婆看到难过她默默低下了头,“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好为什么又要离开我们呢?”
“傻孩子,外婆一直陪着你呢!啊!哭什么啊?”
“没!我没哭”梦夏要强地用袖子擦掉眼泪,抬脸看向外婆。
外婆指腹上的茧子擦在脸上,痒痒的,梦夏抓住外婆的手在脸上蹭了蹭,特别的舒服。
“外婆,你曾经说过,不要勉强我妈,我记住了,可我不勉强她真的帮不了她,外婆,我该怎么办?”
……
“梦夏、梦夏……”
外婆像是被这两句低沉的呼唤惊到了,笑容倏地敛住,没被她抱住的手撑在她脑袋上一推。
梦夏身体失重地坠入深渊,猛地惊醒。
睁开眼司北冥冷俊的脸就挤入眼帘,梦夏还没从恍惚中挣脱,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做噩梦了?”他问。
“嗯?”她看向他,画面有些割裂,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做什么梦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还抓着我的手不放”他控诉着。
抓着他的手?
梦夏反应了好一会儿思绪才回归现实,烦躁地挠了挠头,“可能是睡模糊了,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道歉?”司北冥在她对面坐下。
至于坐这么远吗?这么防着她,搞得她跟个随时会耍流氓的女流氓似的,梦夏不大高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占你便宜。”
司北冥皱眉,看样子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要说的是你今天去公司闹的事”他冷声说着,语气正式。
“虽然办法有些欠妥,但那不也是被司爷逼的没办法吗?你说他一个男人,喜欢不喜欢的可以跟何静当面把话说清楚对吧?
非要逃着不见,那也只能去司氏楼下堵他了。”
说清楚?
这事根本说不清楚。
司北冥道:“司爷不止一次说过不喜欢她,未来也不会喜欢她,她仍一味地我行我素,不顾及他人想法。
这事你不许再参与,尽量离何静远一点。”
司北冥从一开始就对她冷淡且礼貌,三年前何静开始表白,他不止一次地明确表示不喜欢她。
何静却像个固执的老者,只听自己愿意听到的答案,被拒绝的答案她只当是没听到,一直纠缠。
司北冥甚至跟何玉坤告了状,见效甚微。
不给她一丝机会才是最佳解决方案,热搜的事已经让司北冥比较被动了,如今梦夏再搅合进去,事情只会更难办。
梦夏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司爷虽然是你老板,可你们不算认识吧?你所说的事应该都是道听途说的吧?
第一,何静表白上热搜时司爷并没有管。
第二,司爷收了何静送的鲜花还有蛋糕,还让人给何静带了话。
这像是坚决拒绝的样子吗?就算司爷现在还不喜欢何静,但他的做法明明就是在给她机会啊!
助有情有终成眷属不是很有功德的事吗?你这么反对干什么?放心,我不会提你一个字的,不会给你丢人的。”
司爷收是因为蛋糕鲜花都是你买的。
这句话司北冥差点就脱口而出,咽下去的瞬间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因为蛋糕鲜花是梦夏买的。
这说明什么呢?
第一层是他心里承认了梦夏老婆的身份。
第二层因为梦夏是他老婆,那跟她有关的东西都变的跟自己有关,他有洁癖,接受不了自己有关的东西落入别人手中。
司北冥有些头痛的松了松领带,“我的意思是,你还在实习期,学业又重,有时间多休息一下不好吗?没必要跟个社会青年一起胡闹。”
“我怎么跟嫁了老爹似的,什么都管”梦夏撇了撇嘴。
司北冥拿她没办法的笑笑,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我带了蛋糕想吃吗?”
梦夏抬起脸,眸光穿过乱掉的留海跟他对视,“你做什么跟个长辈似的揉我的脑袋?
还带吃的哄我,你不会真想当我爹吧?”
司北冥哭笑不得,索性把她头发再揉乱一些,“真是气的我胃疼。”
“胃疼?”梦夏坐好,“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