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柱趴在草丛中,只恨那草矮了一些也太稀疏了一些,因为那草不足以掩饰住他的身形。
而就在他的前面十多米的地方,大当家的已是仰面躺在了那同样稀疏的草地上。
从他现在的角度恰恰可以看大当家的脸和冲着他这侧的眼睛,大当家的那只眼睛是睁着但是已经了无生机。
大当家的太阳『穴』已经不见了,因为太阳『穴』真的就变成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穴』的小洞,那是刚才被日本人用手雷炸的,从那个小洞里已经没有血流出了,相反大当家的脑袋却是躺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刚才,刘柱在这人群中开始搜索自己认识的人。
那时他也只能信任自己绺子的人,至于其他人,谁知道那是其他绺子的还是日本人。
当时他很开心的看到了大当家的,于是他开始慢慢的向大当家的那里移动,是的,很慢。
刘柱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如此小心那是受了自己老爹的影响。
自己在家是老三,自己前面那自然是有个大哥和二哥的。
只是,大哥二哥都已经不在了。
大哥二哥都没有成年就死了,大哥是在十岁那年和别的孩子下大河捞鱼淹死了,二哥是在三岁的那年他老爹和老妈在地里干活,不知道怎么就从旁边的大山里跑出来头狼来就把二哥给撕巴了。
当他老爹和老妈找到二哥的时候,那头狼鼓着肚子跑了,地上只剩下了一条二哥的大腿。
而当时他正在老妈的肚子里呆着呢。
痛定思痛,他老爹就给他起了一个刘柱的名字,意思是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住!
刘柱在长大之后自然就听到了自家那两个哥哥悲催的命运,所以他时时刻刻告诉自己要小心要谨慎。
于是,最终刘柱是留住了,可是他老爹老妈却死,而刘柱也种种因缘际遇成了一名山里的胡子。
正因为刘柱很小心,所以在当他看到大当家的并且自己绺子有两个人正在向大当家的靠拢的时候他并没有急切的跑过去,因为他感觉到不妥,他就慢了那么半拍。
正是慢了这半拍救了他一命,他看到有人向大当家的那里投了一颗香瓜手雷。
而那声“趴下那家伙是小日本”就是他喊出来的,然后在他卧倒之际那颗手雷便轰然炸响了,等他再趴起来时再看前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扔手雷的也被打死了,只是他当时趴下了也没有看到是谁打的。
而大当家的也死了,先和大当家的会合在一起的老黑、刘富田也死了。
这群小鬼子很厉害!刘柱知道。
先前他们过去本是要打小鬼子的,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回撞到的小鬼子竟然穿得和他们一模一样。
当时别的绺子的人还在问“你们看到日本人了吗?”,然后那个家伙就被对面已是近在咫尺的人给捅死了!
当时双方太近了他们想动手用长枪都来不及拉枪栓了,对方上来了和他们这三个绺子的人就混战在了一起。
都说日本人个子矮吗?怎么这伙日本人竟然和自己一样高?
就在还没有动上手的刘柱犯寻思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绺子的人喊了一嗓子“挡不住了大家逃命吧!”
于是,兵败如山。
可是这一跑可就『乱』了,敌我双方就混在了一起。
刘柱猜,不光中国人的这三个绺子的人互相不认识,就是那日本人之间互相也不认识的,直到他们被前面那伙不知道是什么名号的大绺子给截住了去路,于是这种猜忌提防的局面就产生了。
日本人肯定也是在想招,但是,日本人是绝不允许中国人聚在一起的!
如果三个绺子的中国人都聚在了一起,那么敌我阵营自然就分出来了,那日本人再厉害也打不过中国人的,因为中国人人多。
刘柱正想着呢,却是听远处开阔地两端先后有人开始喊话了:“一个一个的走过来,老子要验人了!”
嗯?咱们中国人要想招了!
这是刘柱听到这喊声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是,他并没有往那两端去,他反而是飞快的向正仰面“看”天的大当家的爬了过去。
刘柱需要这样的一个机会,因为他想要得到大当家的那把盒子炮。
他现在所用的那支破枪甚至连老套筒都不如,他也不知道那枪是什么种类的,虽然也能打子弹可是枪膛里竟然只能装一发子弹!
每当有战斗的时候,眼见着别人一拉枪栓接着『射』击就行了,可是自己打完一枪还得再压一发子弹,这特么的也叫武器?!
在两面喊声响起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走了,或者有人注意到了刘柱的举动但却也无心去管他了。
于是,刘柱终于把大当家的那把盒子炮攥在了手里,浑然不顾自己身上已是蹭上了大当家的血。
刘柱杀过人的,杀过一个中国人一个日本人。
那个中国人是和他一样的一个小崽子,那时是两个绺子火并。
那个日本人自然是日本兵,他们绺子伏击了五名日本人的通信兵,有个日本兵逃跑时恰恰就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于是刘柱知道了再破的枪也是枪,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武器!
远处已经有人在向两边那些援军爬去了,可是刘柱不管,他伸手又在大当家的裤腰处『摸』索了几下却是摘下了一个长条形的布袋子直接就斜挎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个布袋子里装的是盒子炮的子弹和现大洋,他没有功夫去管里面多少长子弹和现大洋,他现在先要杀敌保命!
刚才大当家的也只是想把自己的人聚拢在一起就招来了日本人的手雷,而现在外面把他们包围了这些援军想把他们救出去想把日本鬼子杀了,那日本鬼子要不闹出什么妖蛾子来才是怪事呢!
刘柱忙完了这一切,这才看了一眼已是变成了一具尸体的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活的时候待他不薄,但现在还不是给大当家的造坟的时候,死者已去当为活者计,刘柱把那把盒子炮攥在手里开始审视起周围的情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