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来了,可是前方日军攻打抗联营地的战斗依旧没有停止。
日军兵力和火力与抗联相比占据了完全的优势。
也正因为如此,就是没有了迫击炮,日军也有十足的信心在几个小时之内打下这个抗联的营地。
那两名日军的大队长当然知道,抗联一定已经在转移粮食了。
但是,就算是他们攻进去没有抢到烧掉抗联的一粒粮食,但这场仗他们也必须打。
因为这涉及到他们大日本皇军的脸面以及他们个人的责任。
迫击炮被抢走了,联队长玉陨了,士兵伤亡已经有一个中队了。
如果他们再拿不下这个抗联营地,那么他们两个指挥官的颜面何在?他们又该如何向上面交待?
而此时就是日军的后方,从前线下来吃饭的一个中队的日军一边坐在篝火堆旁烤着火一边在低声咒骂着他们的炊事班。
只因为他们现在也没有吃上热饭,原因是打水的人现在还没有回来。
有打了一天仗也只是吃了半盒米饭的日军再也难捱饥饿,便直接将那与铝饭盒冻在一起的米饭直在篝火上烤了!
于是,很快的便有一种焦糊的味道在那些篝火旁弥漫。
那自然是原本熟了的米饭被火给烤糊了。
严格上来讲,日军这回是热饭而不是做饭。
这热饭自有热饭的讲究,那是一定要用火烧产生蒸汽去“熏”,从而让那冻成团的米饭融化。
而真接把那冰东的米饭直接架火上烤的结果那不就是这样吗?
由于火太硬,下面的米饭已经被烤焦了而上面的米饭却还依旧结着冰呢!
中国人做菜有一个说法叫作“外焦里嫩”,而日军现在烤出来饭却是“外焦里冰”。
日军炊事班的人也只能一面安抚那些因为吃不上热饭而心情不爽的一线人员,一面又解释他们本来是可以把冰弄回来的,可是这不是帮山口中队架伤员了嘛!
而此时,在距离日军最外面的篝火六七百米处的一个树林里,有一个人正在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战斗方案就这样,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说话的人那是雷鸣。
雷鸣在一片低声“听明白了”的回答里,后说了一声道:“那就行动吧!”
于是,在这个黑暗的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那脚步前进的方向正是日军篝火的方向。
而当那脚步声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后,那成片的沙沙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
然后随着雷鸣又低声说了一句,那脚步声复起起,只不过这回脚步声却是小了许多。
这回却只是雷鸣带了十来个人又向前走去了。
日军的篝火就在几百米外的前方,日军的篝火点了很多,所以那火光已经将小半个天空都给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这是一种奇怪的人生体验。
一群抗联战士就在那黑夜里果敢坚定的走向了那火光之处,仿佛迎接他们的将不是侵略者的那灼热的子弹和冰冷的刺刀。
这又得需要多大的胆量呢?
雷鸣当然不会带着伪装成日军的抗联战士直接走到日军的篝火旁。
而实际上,他们也不可能走过去!
就雷鸣带人又前进了百米之后,前方便突然传来了日军大声的喝问与拉动枪栓的声音。
那喝问无非是“站住”“口令”或者“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之类的。
而这时,原本无比豪迈的那些抗联战士便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他们虽然现在都带了长枪短枪的,可是短枪是掖在衣服里头的,长枪短枪全都没有顶上火,因为他们却绝不可以开枪。
这时,就得看雷鸣的了,因为雷鸣雷队长说他会说日本鬼子话的!
而这时雷鸣自然就用日语大声回答了。
他所回答的内容无非是我们是炊事班的,在山野里找冰找迷路了。
至于说口令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们。
这时就在雷鸣他们的对面便有手电筒被按亮了。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是十来名穿着日军军装担着挑子的士兵和木棍两头那超过桶沿的冰块正闪着晶莹的光
手电筒也只是一闪就被按灭了。
喝问雷鸣他们的是日军的哨兵,虽然雷鸣是用日语回答的,那名日军哨兵却还是要用手电筒验明一下身份的。
只是,他们是哨兵,是哨兵那就只能隐没于那篝火之外的黑暗之中。
从外面找冰归来的炊事班的身份需要验明,可是那手电筒所照亮的时间也绝不可以长。
毕竟,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大日本皇军的迫击炮都被抗联抢走了。
那么,谁又敢保证黑夜之中没有抗联分子正在远处的黑暗之中窥视他们大日本皇军的火光呢?
战争是敌我双方相互施压的双向过程。
抗联战士在黑夜之中勇敢果决的走向日军的火光自然是需要勇气的。
可是,于日军来讲,他们胆敢在这黑夜之中明目张胆的点亮篝火取暖却又何尝不需要勇气呢?
在那周围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砰”的一声枪响。
然后以便会有正坐在篝火旁取暖的,某个大日本皇军的士兵把头往前一跄,直接撞进了那火堆里从而告别这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人世间呢?!
雷鸣带着人举步向前了。
日军的哨兵已是关了枪的保险,嘴里却也是如同怨妇一般数落着炊事班的不是。
诸如他们现在很冷也饿,想喝口水都没有,里面的部队还可以烤烤火,而他们却只能抱着步枪在这里硬挺,却是连跺跺脚都不敢,诸如此类。
当气达到零下二十多度的情况下,人的双手是不可以在外面裸露着。
当然象雷鸣这样经常用冷水洗浴的人能好上一些。
所以,不管是抗联还是日军在不作战的时候都是要带棉手套的。
只是人手指那是什么,那说穿了就是三节骨头棒外面有一层肉皮罢了,它本身又能产生出多少热量呢?
在低温下人手指是最容易冻伤的。
人即使戴了棉手闷子,时间久了手指也会冻得受不了。
于是在寒冬的室外,人们都会把手指收拢蜷在手套里,借手心的热度来温暖手指。
所以只要是在中国东北的冬天里,只要是人,你别管是土生土长的还是不远万里坐船来的,就没有人长时间端着步枪不放的。
那都是将手指收拢在手套里,或者干脆将手袖在衣袖里用胳膊抱着枪。
这,是自我保护的需要!
要是有人总那么用手攥着步枪,那怎么说呢?
这就象一个在东北三省流传很广的一个冷笑话。
说,一个人用手指头戳墙,打一个字,那答案就是:傻。
可是,这个人在戳墙戳了第一下之后也不管自己手指疼不疼那要是再戳第二下呢,再打一个字。答案是:虎。
可是,这个人如果再戳第三下呢,那么这个字也只能是最后一个字“逮儿”了。
(注:虎也好,逮儿也罢,都是东北方言里指人傻了巴唧缺心眼子的意思)
日军哨兵依旧在抱怨着。
抱怨的情绪那是会传染的,这里的日军哨兵一共三人,于是,一个人抱怨,另外两个人便也跟着抱怨起来。
其实,他们真不应当抱怨的。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抱怨声让这十来名担着冰的“炊事兵”更加容易的发现了他们在黑暗之中的位置。
于是,就在这三名日军哨兵所认为的自己一方的这个炊事班的人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黑暗之中便突然响起了利器穿空的声音和钝物挥动的“呜呜”声。
片刻之后,这三名日军哨兵便再也不用抱怨了。
或许,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抱怨也只能是他们在错误时间产生了错误的行动来到了这个错误的本来就不该来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