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姚广带着一队飞龙卫走出大门,对跪着的高全说道:“高指挥使请起,我家将主让指挥使进去答话。”
高全既然已经成功跪在天香楼门口,吴扬不能继续装聋做瞎,他让姚广请高全进去,也是想进一步探探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高全立刻爬起身往天香楼内冲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刑四海一眼。
姚广心中不忿,他踏前一步,拦住高全的去路:“高指挥使这就走了?跟着你的弟兄是死是活你都不看一眼?”
高全面色不变,拱手说道:“来之前我已经跟他们交了底,他们已经抉择过生死,此时再说这些无益。末将还是先去见云麾将军要紧!”
说罢侧着身子从姚广身边走过,一溜烟往天香楼内跑走。
跟着姚广的飞龙卫啐了一口:“呸!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可惜了德胜军的勇士!”
德胜军先前在小巷内苦战,一个接一个倒下,无人后退半步,只为给高全争取时间,这些飞龙卫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最后关头,刑四海回头用肉身替高全挡箭,更令人唏嘘。
如今见高全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不禁破口大骂高全的凉薄。
王强带着昆山的人马正好见到这一幕,他高声喊道:“姚指挥使,高全带着德胜军的人劫夺漕粮,杀伤杀死我护粮兵丁和昆山百姓,某正要拿他下狱,不幸被这反贼逃到此处,惊扰云麾将军,万分该死!请姚指挥使将高全反贼绑了交予在下,上奏朝廷诛他九族!替枉死的兵丁和昆山父老报仇!”
跟在他身后的昆山人纷纷喊道:“报仇!报仇!”
刑四海躺在街心,眼看是不活了,王强痛恨他神勇,打伤昆山多人,让高全得以跑进天香楼,给事情增加了变数。
他没胆子冲进天香楼抢人,决心那刑四海的尸身出气:“把反贼的尸体拖回来,挂在城头暴尸三日!”
两名兵丁颠颠地向刑四海的尸身跑去,正要弯腰去拖尸体,一支铁箭“咻”地飞来,钉在一名兵丁的脚下,距他的脚尖不过半寸,铁箭犹自微微颤动!
两人惊讶地抬头望去,只见天香楼二楼临街一面的窗户“咣当”全部打开,每扇窗口都站着飞龙卫的人,他们人人手持诸葛连弩,黑亮的箭尖牢牢锁定王强为首的昆山众人。
李戒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出现在最大的一扇窗户前,他厉声道:“将主有令,飞龙卫全员警戒,敢越过此箭者,杀无赦!”
王强一下子懵了,他实在想不出飞龙卫什么时候多了这个黑脸的将官,又多出这么多诸葛连弩。若是早些知晓,今日他未必会主动与高全的德胜军撕破脸皮。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硬着头皮道:“高全率德胜军劫夺漕粮,杀害护粮兵丁和百姓,反迹已显,烦请两位将军上报云麾将军,早日将高全反贼拿下,押送刑部问罪!”
姚广冷嗤道:“事发突然,究竟是怎么回事情,我家将主自会分辨清楚,王大人还是请回吧,若是误闯警戒线,被当场射杀岂不冤枉!”
说罢,他带着两名兵卒亲自去将刑四海的尸身带了回来,找了一块木板,安顿在天香楼的台阶下。
这期间,二楼的诸葛连弩一直指向昆山众人。
王强命人搬来武库里的大盾,又抬了一张太师椅来,他将太师椅放在天香楼的正对面,冲姚广说道:“昆山与高全反贼结下死仇,不拿下他,本使不会离开!我和昆山父老就等在门外,云麾将军什么时候将反贼拿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姚广也不与他废话,带着飞龙卫的人退回天香楼,关闭大门。二楼的窗户还是开着,窗前的人影退后几步,离开了窗口的位置,从楼下望去,一个个窗口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昆山人心里明白,只要有人敢越界,铁箭定会将人射成刺猬!
“说说吧,你整这一出,不惜赔上二十几条性命,究竟图谋什么?”
大约半个月前,皇城司那边给吴扬传了个消息,说朝堂风云变幻,要他小心昆山局势,吴扬立刻传信给留守海州的李戒,要他带着武器和人马来昆山以备不虞。
这些时日,吴扬带着柳眉眉四处游山玩水,看似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其实昆山和黄鱼垛的地形地貌他都了然于胸,也趁机将李戒带来的人马和武器夹带入城。
昆山城外十五里的一个小镇上,长吉带着龙骑军驻扎多时,只等昆山城内传出的命令!
高全小心翼翼地从腰带里侧的取出一个尾指大小的铜管,旋开铜塞,里面竟是皇帝密令。
”陛下要我等铲除昆山毒瘤,保障黄鱼垛漕运畅通。将军,建功的机会到了,让你埋伏在城外的人马都动起来吧!”
高全得意洋洋地看向吴扬,他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发动,除了杜仲和王强主动给了他一个借口,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人发现了吴扬埋伏在城外的兵马。
他原本想借着吴扬发动的机会跟在旁边摘桃子,谁知等了数日,吴扬一直按兵不动。
吴扬能等,他却等不了了。
朝堂上,秦桧一系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们四处活动,交结王公大臣,借请陛下给已故重臣后代子孙荫封的机会,想要重登庙堂。
这些实属平常,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跟张去为张都监作对。为了笼络朝中的大臣,这些秦桧余党除了大把大把撒银子外,还请求罢免内侍官承受诸军奏报文字,这个提议主要是为了讨好朝中的主战派和清流之臣,没成想却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张都监!
他查出这些人上下活动使的银钱主要来自昆山黄鱼垛两运衙司的孝敬,趁高全领命来捉拿贼匪的机会,让其一不做二不休,将昆山掀个底朝天,彻底断了那些人的财路!
这些恩怨高全自然不会说,吴扬也不理会,他向高全伸出手去:“你要我出兵,那就把你手中的圣旨给我!”
“将军说笑了,这密旨是朝廷给末将的,末将岂敢转送他人?!”
“你莫不是说笑?就凭你拿出一封不知真假的密旨就要我出兵攻打昆山两运衙司,是你的脑袋够砍,还是我的脑袋够砍?不拿密旨,绝不出兵!”
正说着,一名亲卫禀报道:“将主,昆山转运司杜仲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