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已接连下过几场秋雨,空气中带着些微的凉意。幽州雅安城内一个名为“芝麻巷”的偏僻的小巷内,有一个窄小低矮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张用了十几年的小木矮桌,一个十岁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练字。
这少年一双丹凤眼,眉飞如鬓,身上一件泥黑色宽大的粗布衣服将他整个罩住,衣摆拖到地上,衣服的领子和袖口有许多磨损的毛边,显得他身形清瘦。最特别的是,他的头发竟然全部是银白色,带着一点点蒙蒙的浅金色光泽。
秋天的夜黑得早,此时已到了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容时点燃煤油灯。四周一片寂静,恍若寂静的世界只剩容时一个人。他的手突然不小心一抖,一滴滚烫的煤油滴到了他左手手背上,但是他的手却丝毫没有被烫伤。若此时有任何智人或菌人发现这一点,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容时已经习惯了。
七岁那年,他在灶台前烧火做饭时,火星子飞到他胳膊上,衣服瞬间被烧了个洞,他本以为胳膊上的皮肤会被烧得起泡,但是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损伤,打那时起,他就惊异地发现他的身体不怕火,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没什么朋友,为了避免别的智人或者菌人当他是怪物,他一直很小心,他的一头银发已经够让人惊异了。
一个穿着旧蓝色衣服、上面带着补疤的智人妇人走进屋内,嘴里念叨着:“这一阵子运势实在不好。”想必是赌钱又输了银子。妇人已年过半百,但头发还是黑油油的,抬眼看到容时正认认真真地读书写字,心下宽慰,她从未读过一天书,大字不识,但打心底里知晓读书是极好极要紧的事。
妇人是容时的养母,她自己不能生育,一生也从未得过丈夫疼爱,一个冰天雪地里,她去附近樛木山上神庙里祈求得一个孩子,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山道路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等了半天也无人来,当下以为是菩萨显灵赐给她的孩子,于是抱回家仔细抚养。
妇人回屋后,在小灶上将中午的剩菜热了热,一时间小窄屋就充斥了饭菜还有油烟的味道,菜热了后,妇人对容时说道:“时儿,读书累了吧,把纸笔收收,快吃饭咧。”
容时回道:“娘,我把这点练完就收了。”容时性格沉稳,读书十分用功,雅安城的学堂教书的王夫子在妇人面前夸过他好几次。当下是学堂每月照例休息的日子,但容时也并不像其他孩童一般,会出去肆无忌惮地撒欢玩耍。妇人看到容时,心里眼里都是笑,那输钱的不快以及暗暗的忧愁也就舒缓了很多。容时的养父是周围小有名气的木匠,妇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夜不归宿,因此并未等他一起吃晚饭。
容时练完一篇字后,将笔墨纸砚收好,他练字的小木桌子又须用来做为饭桌,容时从小灶上端来热好的半碟香喷喷的辣炒小鸡,半碟清炒莲藕放在小木桌上,妇人把那半碟肉菜推到容时面前,道:“时儿,小鸡好吃,多吃些肉。”妇人一双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上面还有常年干活留下来的茧。
容时道:“娘也吃。”说完夹了一筷子鸡肉到妇人碗里。容时知她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对自己甚是疼爱,因此早就将她当作亲生母亲一般,一直以来他很是懂事,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妇人有时候甚至会为他的早熟心疼。
妇人道:“时儿,下一年读书,要多少银子?”看着容时的一双眼睛充满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