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晔拿出一套深棕色衣服和一双布底鞋给容时,道:“先把衣服换上吧,今日下午你就要开始习武了。各师兄弟练武时都穿这个。还有几套日常备用衣物都备放在衣柜里了,平日里好换洗。”裴墨晔心思细腻,待会儿要带容时去跟山庄上下认识,容时穿来的衣服破旧,于是先让他换合身的衣服。
“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专用的,我的房间走几步路就到,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你先在房里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换好了叫我。”裴墨晔道,说着便走出了厢房,并轻轻带上门。
容时心下一暖,当即对大师兄心生两分好感,在学堂时,容时身上的这件大袍子被几个顽皮的智人同班讥笑过,虽然他并非注重衣饰之人,但毕竟是少年脸皮薄,初来到琵琶山庄,他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一直朋友很少,当时在班里,只有一个菌人和他做朋友。容时迅速换好衣服,只觉这棕衣样式简单,穿在身上感觉很舒服而且暖和。
推开房门对裴墨晔道:“大师兄,我好了。”
裴墨晔一见不由一愣神,心道好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容时脸上轮廓偏英气硬朗,菱角分明,虽然身形清瘦纤细,但毫不阴柔,穿上棕衣宛然一个偏偏美少年,头上仅一根简简单单的木簪挽发,朝气蓬勃,脸上是少年特有的纯粹神情,一双狭长的眼睛极有灵性。难怪红叶夫人一眼便看中,一笑赞道:“你穿上这衣服很是精神。”
容时则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大师兄,我一共有几个师兄师姐?”
裴墨晔笑眯眯道:“除了我,你还有三位师兄,一位师姐。你的小师姐是乌啼人的金笛公主,会鸟兽语。”
“世上还有会和鸟兽说话的人?”容时瞪大眼睛。在容时的世界里,他只接触过智人和菌人,第一次听说还有乌啼族。
“自然是有的,万物皆有灵性,她还养了一只猫头鹰,名叫‘哼哼’,特别爱睡觉。对了,你四师兄可能会对你十分严格,要做好刻苦练功的准备。我先带你去见见梁夫子吧。”
容时当下有些紧张,不知这四师兄会怎样地严格?道:“谢大师兄提醒。我的师兄师姐里,有菌人吗?”
“有的,你四师兄便是。”大师兄笑道。
琵琶山庄里漫山遍野都种着一棵棵枫树,许多火焰一样红的叶子落在地上,两人走过铺满落叶的地上,途中遇到好多个正在扫落叶的灰衣仆人,他们都是菌人,裴墨晔笑着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菌人干活麻利又仔细,比骡子还勤快,性情实在淳朴,更难得的是他们脑子还聪明,价格也比智人实惠很多,因此相比精明狡猾的智人,东华国很多大户人家都愿意雇佣菌人。
由于周饶国处于极端寒冷的天气,经济不景气,因此周饶国的菌人非但不会瞧不起这些在东华国做底层杂役的菌人,而且还会觉得一个家里有菌人在东华国做事,是很光彩的事情。
路上裴墨晔又道:“在琵琶山庄习文习武,住在庄里更方便些,可每月回家两日。”容时心想道,若每月只能回家两日,娘不知该多么挂念自己。
大师兄又叮嘱道:“在琵琶山庄里的所见所闻,切记不可对外人说起,即使家人也不可细说,否则将为红叶夫人责罚。”
容时应道:“明白了。”
琵琶山庄面积甚大,走了小半柱香时间,容时见到整个山庄构思精巧,怪石嶙峋,巧夺天工,有明廊暗弄不断回旋,亭台楼阁交错陈列,更有数不清的峭壁假山,精雕门楼,小桥流水,朱扉紫牖。其间回廊相连,曲池相通,款款用心,步步是景。
路上大师兄和他说了许多庄里的大小事情。两人走到一个篱笆小院外,这小院和琵琶山庄其他地方似乎颇为不同,小院在一片荷花池边,形貌简朴,那池塘里还有些断肢残叶,荷花已无处可寻了,不知夏天这里荷花盛开时是怎样一番美景,荷花池中还有一个池心小亭。
篱笆小院门口上书“草堂”二字,那字体笔走龙蛇,铁书银钩,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身姿展而不夸,又蕴着沉静与闲适,奔逸中有清秀,狂放中有淳穆。
容时一见,惊叹道:“好字!好字!大师兄,这字是何人所写?”心里又再次叹息道,得苦练多少载才能写得这样的字啊。
裴墨晔道:“这是出自梁夫子的手笔。”神色中充满敬佩与敬仰。又道:“梁夫子亦是天景二十九年的状元。”
寒窗十载,金榜题名,才有所用,是科举给每一个寒门学子造的梦,举国上下,参加科举之人如过江之鲫,能高中状元者,那必定是个中翘楚。容时心想,常言道,字如其人,这梁夫子定是位博古通今,有大学问的男子,当下心中已对梁夫子有了钦佩尊敬之情。
大师兄带着容时走进小院,小院内有一个紫藤萝架,种着各色赏叶植物,紫藤萝架下面设有木质桌椅和一个围棋棋盘,想来梁夫子是爱下棋之人,还有“咕咕”的声音不断传来,容时一看草堂内还有一处养了许多灰色的鸽子。“这是梁夫子养的信鸽。”大师兄走到最里处的一间清净屋子,在门口朗声道:“梁夫子,学生墨晔带着红叶夫人新收的徒儿容时来见您了。”
只听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女子打开门说道:“红叶夫人可是许久未收过徒儿了。”
裴墨晔对着那女子行礼,对容时说:“六师弟,这是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