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雪关守将狄艮山也没比他麾下的残兵好到哪里去。
不然刚才丰溪北在屏雪关前喊话劝降的时候,他就不单单是射出一支弓箭了,怎么也得以巫法唤来战场冤魂附着于那枚箭上,既然箭矢可挡,但箭上冤魂却会化作另一根犹如附骨之疽般射向灵魂的箭矢。
伤势严重。
剩下的力量只够丰溪北攻城的时候,来个同归于尽了。
再多一点的力量都没了。
之前徐世威破关的时候,即便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冲锋时爆发出来的劲气席卷到了狄艮山,他这好歹有六品境修为打底的身体便如个破布口袋一样飞了出去。
当场就陷入了昏迷。
等到狄艮山再醒过来的时候。
他还在屏雪关内,没去见阎王,但是关内也已经没了徐世威的身影。
狄艮山还是从幸存下来的亲随口中才知道,徐世威率军冲关时杀了一通,把他们杀得人仰马翻之后就扬长而去了,摆明是没把他们这些剩下来的败将残兵放在眼里。
相当的目中无人。
但也多亏了徐世威的目中无人,屏雪关的败将残兵们才能捡回一条命。
甚至在狄艮山自己都不愿意正视的内心深处,他也惧怕出现在徐世威的视线当中了,毕竟那是他根本无法阻挡的存在,再怎么鼓起勇气视死如归,能够收获到的也只有绝望而已。
所幸徐世威走了……
狄艮山也不用面对着恐惧。
他继续履行了身为凛冬国守关将领的职责,收拢残部重整防线,城门虽然被徐世威冲烂了,但库房里头刚好有能够替换的备用零件。
幸运的是当城门重新立起来不久,举着寒盟大旗的丰溪北才赶到屏雪关。
如此才形成了眼下围而不攻的局面。
“……最后两天了吗?呵,吓唬谁呢,不过能喊出这话说明丰溪北的确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攻城了。”
“也好。”
“要是再熬上几日,我怕是连同归于尽的力气都没了。”
城门上,狄艮山望着调转走掉的丰溪北,心里做着盘算,不过虽然他清楚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但作为一方守将,却万不可将自己的无力暴露在部下面前。
军心疲惫难以避免,但狄艮山必须变着法子给他们带来一线希望。
顶风冒雪并不可怕。
就怕的是这风雪没有尽头,看不见一缕天光。
“……驾!驾——将军!狄将军,快!将军在哪儿,我要见将军!有救了!我们屏雪关有救了!”
一骑快马入关。
马上之人,屏雪关内的人都不陌生,他是狄艮山的亲信随从马思可
徐世威破关的第二日,马思可便肩负重任离开了屏雪关。
寻求援军。
如今都已经过去九天了,马思可大喊着有救了回到屏雪关。
难道……
真找到了援军?
屏雪关内众人疲惫的眼神,随着马思可的回归而泛起了一丝丝光亮。
没过多久,狄艮山便召集众人。
这位已经做好了与敌将同归于尽打算的屏雪关守将,在被破关之后,首次流露出喜色,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弟兄们!王城深陷重围,没法来援助我们了。”
“但是。”
“五光城没有沦陷!”
“徐世威目中无人直取王城,不屑于占领屏雪关,也没有绕路去攻打五光城。”
“但是五光城的守将武泉台是个有眼界的人,知道要解王城之围,必须要同心协力,集结凛冬所剩的力量一鼓作气,所以他知道我们还被困在屏雪关后,愿意出兵来助。”
“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到时候我们屏雪关还有一战之力的弟兄,要跟随他驰援陛下!”
“虽然这是我们之前没商量过的事情,但是马思可他事急从权,已经代替我们一口答应了五光城守将的条件,不过我知道屏雪关内没有孬种懦夫,对不对?”
“我狄艮山在这里做个表率,到时候只要我还能走的动路,就跟着五光城的武将军奔赴王城。”
“不过诸位弟兄也不用勉强自己,在屏雪关守了这么些时日,你们已经为凛冬国洒过热血了,就算到时候留在这里,只要凛冬国能够挺过这次难关,大家也都是英雄!”
“曙光就在眼前,我们只要守好最后几日就行了。”
“快则三天,慢则四天。”
“武将军的援军就能够抵达屏雪关,到时候就让寒盟这群狗崽子们尝尝凛冬的愤怒——”
先前丰溪北在城前叫阵劝降时的话,屏雪关里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两天后。
月落日升的时分。
攻城。
这意味着要坚持到援军到来,怎么也要在丰溪北的攻势下再坚持个一天。
这难吗?
当然不容易。
但如今还站着的屏雪关兵卒,哪个不是咬着牙挺了一天又一天。
倒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天了。
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能够挺过这一关。
也算是俗话说的大难不死,日后该享享后福了吧?
当然。
也有些机敏或者说头脑清醒的意识到这援军之事,来的太过及时雨了,从头到尾也就是马思可的一人之言而已,若真从五光城请到了援军,为何五光城那位武将军不至少派几个随从跟着马思可一起回来?
不仅仅是沿途保护,也是确认一下屏雪关的情况。
毕竟五光城的武将军难道就不怕这是寒盟设下的钓鱼陷阱吗?
只不过即便有这样那样的疑虑,也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在屏雪关危急存亡的势头上,聪明人都知道能有援军到来的消息有多么重要,甚至他们就算察觉到了蹊跷,也会试图自己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只要再坚持个三四日。
就会有曙光……
第一日。
风雪拍打着屏雪关,丰溪北依旧吃饱喝足后到城门前劝。
但是。
丰溪北却没有如约在第二日月落日升的时候攻城。
而是在第一日的傍晚时分,月亮刚刚升起,屏雪关的残兵败将们都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养精蓄锐时,丰溪北就已经发动了袭击。
虽然算不上是猝不及防。
但战争瞬间就拉开了帷幕。
蓄势已久的狄艮山找寻机会和丰溪北同归于尽,但是丰溪北这理应杀上城头横冲直撞的六品境武夫却惜命得很,根本就没冲,只是不断消耗着屏雪关残兵败将们的剩余精力。
如此过去了半日。
城头守卫一个个倒下。
就连亲随马思可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已经快要站不稳的狄艮山看到丰溪北这时候才登城来到自己面前,他只能惨笑一声,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要愧对陛下了。
没守住屏雪关。
连和敌将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至于五光城的援军?
从来就没存在过。
那不过是他和马思可编织出来的谎言而已。
哪有什么援军……
“狄将军啊狄将军,何必执迷不悟呢?既然不愿意和我坐在城头上一起饮酒,那我就只能摘下你的头颅来当酒盅了!”
看准了狄艮山已经连同归于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丰溪北冲了过去。
正要摘下屏雪关守将人头。
倏然。
九道流光从天而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破了丰溪北六品境武夫的体魄,将其活生生钉在了地上。
狄艮山愕然抬头。
只见风雪之中,身披雪白轻裘的俊逸青年凌空而立,随着他信手一挥,九道流光便在屏雪关前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生死界限,寒盟的士卒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般成片成片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