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看着身为四品境武夫的枯瘦老人。
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数百年没见,真没想到在这玉京城里还没见到故人,倒是我大意了,不过既然认出了我是谁,还敢说出这种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威胁我呢?”
杨峰青笑了笑。
袁天乾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在百槐堂里喝茶。
其实不难理解。
毕竟虽然世人都知道大夏国师穿紫袍,但亲眼见过袁天乾的人可就不多了,尤其是在这玉京城里见到了个穿紫袍的谁又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大夏国师呢?
就像是杨七艺,可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虽然是袁天乾自己大意了。
但更巧的是正好被杨峰青给撞上了。
“袁国师,这哪里是威胁呢?”
“我只是提醒。”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杨家和大夏王朝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远远谈不上一荣俱荣,但如果我们之间起了冲突,肯定是各有损失,只会让大焱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徐年没有见过袁天乾。
不知道那位大夏国师的习惯与作风。
但料想这种少说活了几百岁,还在一个王朝里手握大权的道门高人,应当可以套用下世外高人的通用特点。
啥特点?
少说话,多留白。
喜怒不形于色……
徐年冷声说到:“依你之见,该如何呢?”
杨峰青成竹在胸,笑着说道:“袁国师能坐在这里与张神医喝茶,想必是关系匪浅吧?我也不过问二位间的关系,只要请袁国师帮我给张神医说几句好话,请张神医看病看到底,不要只看不治,得了补血方子我们便离去,权当从未见过袁国师。”
杨峰青自认为这是一个很恰当的提议了。
没有得寸进尺。
只是要了个药方而已。
说白了。
无论是袁天乾还是张槐谷,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但如果不合作。
杨峰青要动手强取,在袁天乾面前固然没有什么把握能够取成。
但是这里是玉京城。
两人一旦打起来。
杨家除了暴露出老祖苏醒之外。
最多背上个寻衅的罪名。
但袁天乾和张槐谷可就说不准是什么下场了。
说不定杨家再好好操作一番。
连寻衅都算不上,还能算是有功于朝廷。
毕竟杨家目前为止确实只做了一件事。
求医。
但大夏国师和大焱天子御用大夫秘密联系的背后。
可说不准牵涉出怎样巨大的阴谋。
搞不好是欺君叛国呢?
即便是往情节最轻的角度去想。
袁天乾也只是单纯来找张槐谷求医。
这也是个价值不菲的情报了。
这证明大夏国师的身体出了问题。
而且应当很严重。
不然怎么会冒着风险来到玉京城求医呢?
莫不是神蝉九蜕不完美,显露出了隐患?
杨峰青怎么想都觉得这可真是天赐机缘。
因为认出了这么一件紫袍,如今主动权尽在了自己手上。
也就是他不想把这位手握大夏朝堂大权的大夏国师得罪得太狠了,要不然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从这位国师的手里敲上一笔大的。
身着紫袍的徐年沉吟了许久。
杨峰青有些疑惑。
这么简单的取舍,值得大夏国师思考这么久吗?
但他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默默等着袁国师的答复。
徐年确实是在思考。
只不过他思考的问题,和杨峰青想的大概完全不一样。
半晌后。
徐年开口说道:“就只要一副方子而已吗?”
杨峰青微微怔了一下,沉声问道:“袁国师有何指教?”
徐年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大焱王朝如今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外有战事内有乱局,王家在荥原郡揭竿而起正造起了大势,你们杨家在这个时候进京……应该不止是为了张神医这儿的一副药方吧?”
这有违冒充不熟悉的高人时,少说少错的宗旨。
但徐年是想火中取栗。
既然杨峰青误以为他是大夏国师,那就尽可能利用一下这个误会。
杨峰青沉吟道:“袁国师的意思是……难道是想要和我杨家合作?”
徐年反问道:“不可以吗?”
杨峰青眯了眯眼睛:“袁国师说笑了,你可是大夏王朝的国师,大夏王朝虽然不比得了正统的大焱王朝,但也是一等一的强国吧,袁国师能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们金鹿杨的呢?”
徐年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若是在大夏,当然没什么用得上你们杨家的地方,但这里是大焱,这里可就有你们杨家的用武之地了。”
杨峰青起了点疑心。
不是怀疑袁天乾的身份,只是怀疑袁天乾到底在算计什么。
“既然这样,袁国师不如先说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徐年刚刚的半晌沉吟,已经把“打算”都酝酿好了。
“大夏王朝可以给金鹿杨提供一些帮助,比如些许在大焱王朝不太好弄到的违禁品。”
“作为回报。”
“我不管你们杨家原本是有什么计划。”
“但我要看到你们趁机闹事,闹得越大越乱越好。
“让大焱朝廷不得不分神应对。”
“做得到吗?”
这哪有什么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袁天乾提出来的条件简直太宽松了。
只要金鹿杨家原本而不是打算偏居一隅而是浑水摸鱼,袁天乾提供的帮助基本就是白拿。
不用半点付出。
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最是让杨峰青警惕。
“袁国师,我一介粗鄙武夫,不善言辞,我就直接把话说清楚了。”
“按照袁国师这提议,等于是白白送我们杨家东西了。”
“如果是合作或者是买卖,我当然愿意和袁国师谈谈,但这白送的东西……金鹿杨小门小户,可不太敢接下袁国师的赏赐。”
徐年说道:“白送?大夏出物,杨家出人,我觉得这可不是白送。”
杨峰青凝聚气势,不是真的要动手,只是以此来提醒大夏国师,可不要把杨家当成傻子似的糊弄。
“袁国师说笑了,有大夏王朝在,你要用人,哪里用得着金鹿杨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