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打断,燕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没理会燕三,一双眼只顾盯着池鸢。
少女却一眼也未瞧他,垂眼漫不经心地理着衣袖。
对他的未尽之语,丝毫不感兴趣。
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燕迟蓝眸暗下来,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没哄过女人,刚刚是他破天荒的头一次。
可惜“出师未捷”,人没哄到,气氛反而更僵了。
眼下更是不知该如何哄。
一旁候着的燕三瞅见自家殿下碰壁,心里哆嗦了下,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滴个亲娘嘞,这小女娘什么来头?
胆子也忒大了,不但让殿下屈就上药,还敢如此无视殿下,大不敬啊!
等会血溅起来,他是闭眼呢,还是递刀呢。
就在燕三胡思乱想的时候,视线里,那片熟悉的玄色衣角动了。
燕三下意识屏住呼吸,暗暗朝池鸢的方向瞟去同情的一眼。
为这倾世佳人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默哀一秒。
谁知,血腥的场面没见到。
他反而听见自家殿下慢声问:
“你的手,还疼吗?”
那低缓轻柔的语气怎么说呢,听得人心头发慌。
燕三和燕七离得近,偷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要命了,他们都怀疑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自家的冷面阎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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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单手搭在池鸢的手腕上。
他指腹带着干燥的热意,像是肌肤突然贴上一团火。
烫得池鸢下意识挣了一下。
燕迟动作一顿,手上没有施力,而是贴着少女手腕内侧的肌肤缓慢地蹭了蹭。
“手还疼得厉害吗?上了药有没有好一点?”
他又问了一遍。
像是她不回答,他能一直问下去一样。
池鸢眼睫垂向两人交握的手,“嗯”了一声。
随即她转了转手腕,没挣脱开。
池鸢抿唇,终是不咸不淡地说:
“你先松手,人还在那边等着呢,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去看信吧。”
“不要。”
要真是有十万火急的事,燕三早就禀明了。
如今没说,想来事情并不紧要,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燕迟凑近,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侧,轻声喊她:
“阿鸢,你抬头看看我。”
池鸢心下一动,微抬眼帘,对上燕迟的目光时,心脏微微抽紧。
少年眸光星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没有骇人的冷鹜,只有紧紧压制住的隐忍。
野性又温柔。
池鸢潋滟的眸轻眨了一下,神情依旧淡淡的。
“看你做什么?”
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好看的。
“别生气了。”燕迟放轻了声音:
“等回到幽州,我带你去跑马打猎,好吗?”
池鸢望着他妖冶得近乎失真的蓝眸。
在那灼灼视线的注视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她不是生气,只是每一世只有她一人珍藏着回忆,另一个人却次次宛如初遇。
难免有点累。
燕迟见少女终于肯理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伸手试探性地揽住她的腰肢。
见她没有推拒,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里。
“走,我带你回家。”
回家?
池鸢挑眉,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浅浅笑了。
两人走到马前,池鸢这次没让燕迟抱,自己利落地翻身上马。
燕迟看着她,轻笑:“厉害。”
池鸢听到了,偏头睇他,低哼了声:“你哄小孩呢。”
“你不就是比我小嘛?”
燕迟眼底融起笑意,刚要上马,忽又顿住。
喊了一声:“燕三,把信拿过来。”
“是,殿下。”
燕三正惊叹殿下抱得美人归,听到喊声,扬起的嘴角立马平下去。
他连忙垂首走过去,双手将信递给燕迟。
燕迟接过来展开,羊皮信纸很短,上面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熠朝皇帝欲与殿下结秦晋之好,帝姬柔婉与太子宸已于昨日启程奔赴漠北。王,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