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乌烟瘴气又嘈杂的酒吧里,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因为心里悲伤。
我伤心的不是陆朝歌不娶我,而是他居然要我当那种见不得光的女人,那是对我这份感情赤裸裸的讽刺。
在这二十四年的岁月里,我心里除了他没有别的男人,我守着那份纯粹和唯一,可他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更可悲的是,我还不能去怪他,因为我生命中唯一的快乐和幸福是他曾经给我的。
裴越在边上陪我,他是被我硬拉过来的,有些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但他却是这辈子最了解我的人,知根知底。
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明明眼睛都花了,可脑子里全都是陆朝歌讲的那些话,忘不了。想哭又不好意思,死死憋着那眼泪,肝肠寸断。
“姐,别喝了,不就是失恋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再找一个对你好的就是,你长得漂亮还怕没人要啊?”裴越不会劝人,这话一听就令人喷火。
我指着他怒吼道,“你懂什么叫失恋?这能用失恋来诠释吗?他十四岁就在我心里了,十年了啊裴越,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吗?”
“可他这个月底就要娶别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又不娶你,你还为他痛哭流涕做什么?他会心疼你吗?”
“……我难道哭一哭都不可以吗?”
裴越忽然把我打击得哑口无言,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兴许就是一个笑话,我却不自知。我曾经最唾弃借酒浇愁的女人了,觉得她们傻。
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女人不是傻,而是可怜,因为除了酒没有人懂她们。
我端起酒杯盯着里面红色的液体,跟动脉里流出来的血一样,猩红猩红的。我又想起了和陆朝歌翻云覆雨的那一夜,我们端着酒杯对饮,他跟我说:“青青,你今夜好美!”
我说,“这么美,你喜不喜欢?”
他说,“喜欢,想吃了你!”
然后我们……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后悔把自己交给他,包括生下念念,包括他跟我说不能娶我,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后悔过。
可我恨,恨他不明白我爱他多深,轻易把我打击得粉身碎骨。
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我端着酒杯想一饮而尽,忽然杯子被人夺走了,我以为是裴越,正要怒吼他时,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睁大眼睛看了许久,也没有把他认出来。
“小子,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陪美女喝酒,他妈的钱呢?”
这声音太阴戾,就在我身后响起,也不知道对谁说的。忙回头一看,才看到裴越被一个戴大金链子的胖子给抓住了,被迫着单腿跪在地上。
我酒顿时醒了不少,转头看了眼刚才拿走我杯子的人,瘦瘦高高的,穿着件风衣,比那胖子长得端正一些,但眼神却十分猥琐,一个劲在我胸前瞄。
我看了看这人身后,还有几个小混子在走来走去,估计是一伙儿的。酒吧好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躲到了一边去,继续在舞池边上群魔乱舞。
我估摸裴越又因为那个阿晗借钱了,所以不悦地问他,“裴越,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做声,倒是那胖子斜睨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这小子借了我们五十万块钱,说好一个礼拜还的,这都过了三天了不但人见不到,连电话也打不通,耍我们呐?”
“放屁,明明只有五万块的!当初说好是三分利息的,怎么会一下子涨这么多?你们是想吃人吗?”裴越忍不住反驳,挣扎了几下但被胖子拽得死死的。
那胖子听得脸一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跟你说了老子这是高利贷,不懂意思吗?”接着他一挥手,冲舞池那边几个小混子道:“给老子打,不识好歹的东西!”
看这混蛋打裴越,我护犊子的血气一下子冲了出来,忙走了过去,“你们敢,放高利贷还有王法了?”
胖子邪魅一笑,眼睛都给挤没了,“美人儿,在这儿哥就是王法。你是这小子的谁啊,看样子还很关心他嘛,不如这样,陪我大哥唱唱歌,跳跳舞,这钱就酌情考虑如何?”
他说着指了指边上那猥琐男子,那家伙睨着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目光更猥琐了。
我不屑地哼了句,“做梦!”
“妈的!”
这家伙一扬手,那些小混子都朝着裴越扑了过去,拽着他就拳打脚踢。我也是喝多了酒壮怂人胆,直接抓起桌上的酒瓶砸成了两半,抓着半截瓶子就要冲过去拼命。
只是我还没冲过去,一道人影飞扑过来直接踹飞了最为嚣张的那两个混子,只身站在了我和裴越面前。
我一看,居然是程峰,他出手那气场跟这些混子就不一样了,有股慑人的,肃杀的气息。
程峰阴森森瞥了那些混子一眼,冷冷道:“不想死的话,滚!”
胖子没做声,转头看了眼那瘦高个,两人没再讲话就走开了。我拉起裴越过后,还狐假虎威地对他们背影吼了句,“告诉你,再敢问裴越要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程峰转头瞄了眼我,在看到我手里的半截酒瓶时蹙了蹙眉,“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就认怂,都是些亡命之徒,撞枪口上倒霉的是你们。”
“谢谢你程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老板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帮我谢谢他,跟他说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了,不用再担心我。”
而后我拉着裴越就离开了,觉得在这儿无地自容。明明想让自己潇洒一点儿,却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不想离开陆朝歌了还让他那么操心。
程峰也跟了出来,让我们跟他上车,我拒绝了,硬是和裴越在路边上等出租车,十分执着。
“这儿车少,上车吧,别再倔强了。”程峰不厌其烦地道。
我被他戳到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下子就火了,“你走吧,我不想再接受陆朝歌的恩惠,我和念念一定会过得很好,不要他瞎操心。”
“老板只是关心你而已。”
“不要他关心,让他去关心薛小姐吧。”
我太无地自容了,感觉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在对着无辜的人撒泼。所以不等程峰回应我又拉着裴越走开了,可是一转身,就看到陆朝歌就站在路灯下,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