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按照鹰指挥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再无人讲话,气氛非常的压抑。
我紧靠着车窗坐着,又有种与狼同行的惶恐,我还是不应该跟着鹰一起走的,现在有些后悔了。想下车,可看到这阵仗连气都不敢喘,别说提下车了。
于是车子一路往尖沙咀方向行驶,最后停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古老的建筑楼面前,这大门都还是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里面不晓得有没有人,反正黑漆漆的。
下车取了行李后,司机就载着那两个人离开了,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鹰微眯起眸子盯着他们远走后,才拿着钥匙开门。
我讪讪提出自己去住酒店的想法,他睨了我一眼,道:“怕我吃了你?”
“不是,我就是不习惯住别人家……”孤男寡女,终归是不太好意思的,尤其他还说过喜欢我。
不过看到鹰那满脸不悦的样子我就没说什么了,等他开门后拖着行李箱就进去了,这院子里面倒还很干净,应该有人收拾。
这是一栋小洋房,估摸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了,外墙都早已经斑驳。院子四周是砖砌的花坛,里面种满了一种一年四季都不会枯叶的小灌木。
我先一步到屋檐下,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了,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就差没尖叫出来了。
大厅里本是一片漆黑的,但随着我一开门,天花板的灯忽然就亮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厅那幅巨大的油画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背脊笔挺。
明明他是背对着大门的,可总有一股莫名的,慑人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我不知道这房间里怎么还有人,有点不知所措,忙又退到外面了,回头瞥了鹰一眼。
鹰从窗边往大厅里看了眼,走过来时脸色十分阴霾,亦如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模样,冷若冰霜。他走到门口放下行李箱,没有再进去了。
我隐约觉得他是忌惮里面这个人的,因为他放在右侧的手拳头一直在松开,握紧,不停重复。
很快,那人微微转头,侧脸瞥了过来。我一愣,好一张盛世容颜,亿万个男人中恐怕都挑不出一个这种气质的。
他大约三四十岁,应该是个混血,五官轮廓很深。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略薄的唇,都仿佛是用刀刻意修饰过一般恰到好处,看起来十分英俊。再配上那霸气的大背头,一眼就觉得这人不是个等闲之辈。
他若有所思地把我打量了好几眼,又把目光落在了鹰的身上,脸色似笑非笑,可那笑意却令人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我给吓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忙躲到鹰的身后拽住了他的衣角,我发现他身体都是僵直着的。
“你怎么过来了?”许久,鹰才问道,语气听起来很戒备,还有一点点愤怒。
“Eagle,听起来你似乎很不欢迎我,我们应该很长时间不见面了,难道你一点儿不想我吗?”
这个人的普通话很是生硬,我估计他不是长期生活在中国的。他说话间朝我们慢步走了过来,但每走一步都让人觉得无比压抑,恐惧。
我骇然发现,他身上这气场比陆朝歌面对敌人时还要强烈。鹰的拳头捏得更紧,我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都在鼓,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忌惮。
这人走到大厅中央就没走了,盯着鹰道:“我知道你不会乖乖听我的安排,就过来这边等你了,真巧,果然是等到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唔,我们是要在这位小姐面前谈事情吗?”
这人看了眼我,又瞥了眼鹰,眸光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几分令人忌惮的凌厉,吓得我又后退了两步,到院子里了。
鹰转头看了我一眼,蹙了蹙眉道:“……青青,不然你先上楼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个……既然你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嘛。正好这附近的酒店也多,出去不远就是,我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就好了。”
能借此离开是最好不过了,我也不爱跟他们这种看起来危险性很大又高高在上的人搅在一块儿。
鹰看了看腕表,又道:“那你先去酒店住下,我晚点儿再联系你。”
“好!”
说罢我就拎着行李离开了,走时一直感到如芒在背,就微微转头瞄了眼,才发现那个奇怪的男子站在了大门口盯着我,眼神十分诡异。
这家伙是谁?
刚出院子,陆朝歌就打电话来了,把我一阵激动。
“到香港了吗?”
电话里,陆朝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淡淡的不悦。我“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什么了,更没有提是和鹰一起来的香港,我在静静等着他下文。
“住哪儿?”他又道。
我抬头望了一眼四周的酒店,就一个索夫亚迪大酒店离我很近,就顺口说了那个。接着他又问我住的几层楼,几零几,我就说不上来了。
于是他就沉默了,可能猜到我并没有找到住处。我想跟他解释的,可一想到薛安然的事情心里又不舒服,也没讲话,就盯着手机屏看着时间。
一秒钟,十秒钟,一分钟……
我们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之久,我都想挂电话了,陆朝歌才又道:“你手机定个位发给我!”
“……嗯!”
我所有的怨气在陆朝歌命令式的话语里瓦解了,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真的很没用。一直想要硬气一点离开他,却偏偏听到他的声音就沦陷。
我把定位给他发了过去,他又打电话过来了,“在你前方红绿灯路口的地方站着别动,我找人来接你!”
“不用了,我……”
“听话!我不放心。”
我被他镇住了,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意,乖乖拉着行李箱往路口去了。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车就缓缓停在了我边上,我正弯腰打量是谁,阿飞就从驾驶室下来了,我顿时愣住了。
“裴小姐,好久不见,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阿飞说着走过来拎起箱子往后备箱放。
就在此时,又一辆黑色越野车忽然从边上缓缓开过,那车里的人恰巧是刚才坐在鹰小洋房的大厅里的那个。他若有所思地瞄了我好几眼,冷戾的眸光令我特别不舒服,就在阿飞放下后盖抬起头时,他又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