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到病房的时候,念念是醒着的,一个护士正在处理她身上的秽物。她死死咬着唇,眼睛却不知道看向何处,直勾勾的一点儿神都没有。
慕少卿一愣,上前看了看她的瞳孔,眉心拧得更紧了,“情况确实不太好,她的能力好像在退化,可能要全部回到原点。”
这等于……几年的治疗功亏一篑?
我惊愕地看着傻呆呆的念念,脑子忽然一阵空白。重回原点,这对我和念念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要知道,她恢复到这个样子有多么不容易。
就这一瞬间,我做了决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把念念交给雪狼。我受不了她这样痴痴傻傻一辈子,她应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正常。
陆朝歌和雪狼过来时都已经午夜了,念念醒着,只是不理人。我坐在她身边时,她仿佛察觉不到,这个样子令我肝肠寸断,我就要崩溃了。
慕少卿看到雪狼时特别激动,但雪狼却很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他检查一了下念念的情况,眉心微微轻蹙。
“先带走吧,她的情况很不好,能不能治好我没有把握。”雪狼说着瞥了我一眼,又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
雪狼带着念念直接坐直升机走的,陆朝歌也跟着去了,他走时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太担心。可我怎么能不担心,把念念交给一个品性不太好的陌生人,我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忧心忡忡地回到酒店时,整个人疲惫不堪,身心都疲。刚躺在沙发上想小憩一下,父亲忽然打电话来了,吓得我忙坐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敢接通。
“瑶瑶,念念在不在啊?我这两天做梦老梦见她,想她了。”
“爸,念念挺好的呢,都已经睡下了。你呢,身体好吗?厂子里事物多,你可别累着了。”
“不累,我做这一行都好几十年了,哪一块儿我不懂啊?对了,我们的新品已经上市了,你叮嘱我的那几个款我压着了,暂时没有动。”
“你安排就这两天上,安娜已经到香港了。”
“好,那我去安排一下!”
“爸,明天也行,你要注意身体。”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就是想你们了。裴越这小子也不回来,真是的。”
“我打电话骂他!”
跟父亲结束通话过后,我心里一阵悲哀,其实我特别想把念念的事情跟他说说,因为心里压抑得发慌。可我不敢,他一定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正要给裴越打电话时,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这应该不是陆朝歌。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了眼猫眼,居然是安娜。我下意识瞥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
“安娜,你怎么来了?”开门时,我脸上挤满了笑容 。
“好久不见你了,想你了啊!”她一进门就抱了我一下,热忱得令我难以置信。“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对了,新品都已经上市了吧?”
“嗯,已经上了,听说效果还不错。”
“那挺好,挺好!”她进屋环视了一眼四周,才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也倒在了沙发上,“青青,这房间还不错,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我给她倒了一杯果汁端过去,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奇怪,“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到香港也没休息一下吗?”
“没,听说鹰受伤了,我去探望了一下,他看起来伤得不轻。”安娜说着瞄了我一眼,眼底似乎有几分敌意,“他是怎么受伤的你知道吗?”
“被人打的!”
“被谁啊?为什么?”
“你都去看望他了,他都没把这些告诉你吗?他是被薛家的保镖打的,至于为什么,这你要问他了。”
很奇怪,我忽然间就觉得安娜身上气场有些不对,她对我的敌意太强了,估摸是知道鹰的手臂是因为我才断的。我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恐怕她更反感。
她浅笑了下没说话了,起身在客厅里转了圈,走到了橱柜边,拿起上面一瓶酒看了看,问我,“青青,这能喝吗?”
“你喜欢喝就喝吧,我酒量不好怕是不能陪你。”
“没事,尝一尝嘛,这酒不错。”
她把酒打开后倒了两杯,递了一杯过来给我,我对酒从来没什么兴趣,就微微汲了口。她一口就干掉了一杯,而后又倒了一杯,坐在那儿斜睨我。
她也不讲话,就冷冷看着,看得我毛骨悚然。
“安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咬了一下唇也没理会我,又把杯子里的酒给干掉了。长长吐了一口气才道,“青青,我很喜欢鹰,很爱他,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们。”
“应该没人破坏你们吧。”
我有些啼笑皆非,安娜这样说,敢情是怀疑我破坏她和鹰了?不,她根本就不是怀疑,是肯定,并且看我的样子仿佛看小三一样仇视。
“可他说他喜欢你,他爱上你了。青青,你懂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说他爱上一个女人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吗?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喜欢女人,我以为他的心是死的。”
安娜情绪很激动,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估摸是想借酒壮胆。我蹙了蹙眉,想把酒瓶拿开,她一把抢过酒瓶狠狠放在了桌上,那玻璃面的茶几顿时起了一条裂纹,可她浑然不觉。
“安娜,你,你还是少喝点。”我怕她发酒疯。
她没听我的,抓起酒瓶灌了两口酒,就那样直勾勾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泪眼婆娑了。
“他说这辈子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我以为只要我够坚持就能打动他。可我现在发现他不是不会喜欢,而是不喜欢我而已。青青,你知道我守护他多少年了吗?”
“你,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我明明记得安娜说是因为陆朝歌才认识的鹰,难道不是?
安娜狠狠抹了抹眼泪,又道:“八岁,我八岁就认识他了,他被关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笼子里,里面好多凶猛的兀鹰飞来飞去,把他啄得遍体鳞伤。是我,是我帮他擦一身的血迹,包扎那些伤口,是我在守护他。”
“什,什么?”
“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鹰啄死了,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爱我?”
安娜说着拿起酒瓶又要倒酒,但手滑了,那酒瓶一下子砸在茶几上,碎了,酒漫得到处都是。她怔怔看着那尖锐的玻璃渣子,眼神很凌厉。
许久,她忽然伸手去抓碎玻璃片,我以为她要自杀连忙去阻止,谁料想她手一挥朝我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