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我提到玎伶,雪狼跟疯了似得,但我没有惧怕他。亦如他方才所说,我长得有几分像玎伶,所以他不会杀我的,我也因此有恃无恐。
我就那样不畏生死地盯着他,看他一张脸变幻莫测。这个恐怖样子的他我总共看到两次了,一次是我把鹰放了过后,一次就是现在,他还死死揪着我的领子。
但许久,他十分沮丧地放开了手,往后重重靠在了椅背上,一下子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似得焉了。我想下车的,但他把车门锁住了,就只好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压抑,窒息,惶恐。
“我还有救吗?我不想死。”
过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讲话了,放软了姿态。
我的求生欲望很强烈,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会赌一赌,试一试。哪怕我保不住,也千万要把孩子抱住,这样我走了起码还有两个孩子陪着陆朝歌。
他其实也是个很孤独的人,跟我一样没有多少朋友。我们过早的接触到了冷漠和无情,也学会了保护自己。
我一直觉得,想要不受伤,那就不要付出,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者爱情。所以我和陆朝歌同病相怜,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在一起。
好久,雪狼长长喘了一口气,落寞道:“丹青,陪我下去走走好吗?”
“我走不了了,浑身没力气。”我冷冷睨了他一眼,轻哼道:“拜你所赐,我现在跟半个废人差不多了。”
他蹙了蹙眉,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了门,“我抱你!”
“滚开!”我怒斥道,要是我还有力气打人,直接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但雪狼不为所动,俯身不由分说地抱起了我,还用力掂了掂,“你瘦了好多。”
“还他妈不是拜你所赐!”
我怒不可遏地剜了雪狼一眼,也没刻意去挣扎了,不想多白费力气。他拧着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语地抱着我径直往河岸边去了。
这儿的景色真美,霓虹璀璨,印着那些没有融化的白雪,宛如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
但我无心赏风景,很累,也很惶恐,因为全身好像失去知觉了样,有些麻木。周遭还有稀稀落落的游人在赏景,时而偷瞥我们,还窃窃私语。
“看,那男人好帅啊,是不是哪儿的明星?”
“应该不是吧,没再电视上见过。”
“带点儿混血,可能是国外的明星吧?”
“他抱那女人好眼熟,感觉在哪儿见过。”
“有点像Ink&painting的老总……”
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认得我,我啼笑皆非。很想让雪狼放下我自己走,但不行,我又有些昏昏欲睡。他抱着我走了一会儿,我就累得合上了眸子,随便他把我往哪里抱。
走了不多一会儿,我感觉雪狼抱着我坐下了,于是又用力掀开了一丝眼缝,发现他抱着我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河那边是历史悠久的古月饭店。
他望着那饭店,神色迷离。
我有些不舒服,就微微扭动了下身体想坐起来。雪狼忙垂下头看我,就这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底别样的柔情万种,像春雨润物,像清风吻柳。
他……应该是想起那个叫玎伶的女人了吧?我想他肯定很爱她的,否则他怎会露出这种神色。
我忍不住道:“杜先生,你为什么要害我?是因为我跟那个玎伶长得相似,还是因为那些奇怪的兀鹰?”
他没回我,倒是把我扶起来坐在了他腿上,他就撑着我的腰肢,于是我上半身重量就压在了他臂弯上。我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凝重。
“你这样无力感产生多久了?”他问我道。
我想了想,道:“从揽月岛回来过后就好像很容易疲惫,我总是梦见你拿着一管注有蓝色液体的针管扎我,还有玎伶,我梦见了她,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持续性的吗?”
“嗯,最近总梦见那个画面。”说着我睨了眼雪狼,很真诚地道:“杜先生,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嗯?”
“如果我真的会死,你能不能看在我和玎伶相似的情分上想办法让我多活几个月,等到我把宝宝生下来。我不想在我走了过后,朝歌一个人带着念念生活,那样太孤独,也太寂寞了。”
雪狼一愣,道:“你很爱他吗?”
“是!”
不爱,又怎会为他上天入地,怎会为他飞蛾扑火?
我都不敢想如果我走得太快陆朝歌会怎样,是想雪狼这样看到一个相似的女人就发愣,还是独自一个人暗自神伤,还是默默把我尘封在了心底。
“即使我不能陪他一辈子,但有两个孩子陪着,他肯定也会幸福的。”
年少时我开玩笑似得问过陆朝歌,我说:“朝歌,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死在你前面,你会不会难过?”
他狠狠瞪我一眼,说道:“你死了,谁陪我?要不你弄几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丫头来陪我,别的我都不要。”
那个时候,这句话我没有理解透,以为他是想要跟我长得差不多的女生就行了。现在我明白了,他应该是要我生几个跟我一样的孩子吧?
只可惜,念念长得太像他了些,只有那双眼睛像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腹中的宝宝,一个像我的宝宝,这样他看到宝宝就会觉得我没有离开了。
雪狼听罢没有做声,脸色更加凝重了,于是我又道:“我是不是没救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注射病毒?你那么想我死的话,为什么不等我生了宝宝再杀死我?”
我居然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生与死的事儿,感觉濒临死亡时,忽然就看透了很多很多。
雪狼蠕动了一下唇瓣,却又什么都没说。许久,他转头盯着我的脸,很认真地道:“如果拿掉这个孩子,我能想办法让你活到自然死。”
“……拿掉孩子?这怎么可能?”
“一旦开始治疗,这个孩子肯定留不得,这是医学常识,你应该懂的。”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注射病毒啊,你就不能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报复我吗?”
我怎么能接受拿掉宝宝,且不说我本身很不容易怀孕,单就这一条小生命我就不能放弃,他是我和陆朝歌的骨肉,是我爱他的见证啊。
雪狼睨我眼,又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