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约在他下榻的兰若酒店里,他在这儿有一个长包房,专门出差用。我们俩在酒店楼底下的咖啡厅里见的面,他依然十分生气。
我不想做过多无谓的解释,把视频给了他看,他看后什么都没说,埋头把一杯咖啡慢慢喝光了,才缓缓道:“暂时就这样吧,家丑不可外扬。”
“仅此而已吗爸?”
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就算了?三条人命,恶劣的影响,他就如此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我第一次看到了父亲作为商人的嘴脸,无言以对。所以也不想跟他理论,因为他处事果断狠辣是出了名的,决定了的事情决不会更改。
于是我提出要走,他又补了句,“朝歌,这事儿你出面,赔偿金可以多给些,安抚好他们的家人。”
“嗯!”
我离开兰若酒店时,心情十分沉重。其实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品行恶劣的人,即便在南城地下圈子混成了大佬,人之初衷也从未变过。
但陆家,陆家的每个人所做的事情,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觉得累。所以我独自到酒吧狠狠疯狂了一番,一个人在里面买醉,试图麻醉自己。
只是我想不到,这一醉造就了无法挽回的错。
我醉得很厉害,一直在酒吧里呆到了天微明才缓缓清醒过来,拿起手机瞄了一眼,青青居然打了三十多个电话过来,还有十来条讯息。
“朝歌你在哪儿?小微和她男朋友发生车祸了,情况十分严重。”
“朝歌,朝歌,我在玛利亚医院里,小微的男朋友已经抢救无效死了,她还在手术室,他们爸爸妈妈都来了,四位老人哭得跟泪人儿似得。”
“朝歌,你到底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朝歌,小微右腿截肢了,她这辈子的模特梦是完了。阮伯母急得心脏病发又进了手术室,朝歌你在哪儿,我好害怕啊……”
十多条短讯,无一不记录着青青惊恐煎熬的心境。我彻底懵了,因为出事的时间和事件太符合陆朝援处理障碍的本性了,我肯定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没有动青青,不过是在给我警告。
我没有打电话给青青,出门开着车径直往陆朝援的家去了,他在这儿有套别墅,据闻是柯家老爷子买给他的,算是对他这个私生子的补偿。
我赶到陆朝援家里时,好几个保镖在楼底下守护着。而他似乎没睡,楼上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吟哦和哼唧声。于是我推开保镖就冲了上去,直接撞开了他卧室的门。
里面的画面十分少儿不宜,陆朝援和一个艳丽的女人正在翻云覆雨,都光溜溜的未着寸缕。陆朝援被我搅了好事并没很尴尬,拉开被子把那女人盖住后,才瞄了我一眼。
“朝歌,你这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我去你妈的没礼貌!”我冲到床边一把将陆朝援拽了下来,抬手一拳抽了过去,“陆朝援,老子见过坏人,但还没见过你这般毫无人性的家伙。”
“你他妈在说什么?”他气急败坏爬起来,抓过边上的睡袍胡乱套上了,接着挥掌就给了我一耳光,“你以下犯上是玩上瘾了是么?当我他妈是病猫啊?”
他没什么武功,当然打不着我,我直接又推了他一把,“阮小微和她男朋友是你下的黑手吧?人家还是学生,你就这样把人给害了?”
“对啊,是我怎么样?我没有对付裴丹青算是给你面子了。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去告我啊,你看警察会不会理你。你不是也跟父亲说了么,他理你了吗?”
陆朝援比我还嚣张,抬起指尖直戳我的胸,“我告诉你陆朝歌,别以为你会几招三脚猫功夫老子就怕了你,让着你不过是因为你喊我一声大哥,识趣点别惹恼我。”
顿了顿,他对床上躲着的女人道:“冉宁,你先走,我今天要好好跟我这弟弟聊聊人生和理想。”
床上的女人伸了只手出来把床头的睡袍抓过去了,在被窝里一阵捣腾才慌慌张张钻了出来。我惊愕地发现,这女人居然长得跟青青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特别像,只不过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媚态。
她走时还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她跑出去过后,陆朝援拴好了睡袍的腰带又躺回了床上,点了支雪茄吸了几口,才看向了我。
“朝歌,说白了我们都不是陆家的血脉,所以才会南辕北辙,才会闹得这般水火不容。但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做弟弟,我疼你胜过疼我自己。”
盯着陆朝援无耻的嘴脸,我竟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能沟通的人。我只想动手,把这混蛋打得满地找牙。
他以为我被他动之以情了,又道:“我不否认你很聪明,但你根本不适合从商,这做生意本来就是剑走偏锋,你非得弄得一本正经还怎么做下去?”
“陆朝援,老子今天来找你是问你为什么要对付阮小微和她男朋友,你只管回答这个就行。你所谓的人生和理想我没有兴趣,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为他们碍事!”他居然承认了,毫无悔意的样子,“朝歌,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平凡人你就不要去操空心了。”
“你太他妈嚣张了。”我怒道。
他耸耸肩,道:“不然你去告我?你觉得可能吗?且不说父亲不会相信你,就魔都警察那边你也搞不定。你知道魔都刑警大队长是谁么?我大哥!”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个混蛋怎么变得如此狂妄嚣张,他根本一点儿都不怕事。
“没有人证,物证,你又能做什么?这是一个讲法律的社会,我们大家都要遵守,懂么?”陆朝援看我哑口无言,就更加盛气凌人了些。
我头顶都要冒烟了,无法接受他荒谬的言论,却又把他无可奈何,因为我太晓得父亲要袒护一个人会做些什么事了。更何况,亦如他说,魔都刑警大队长是他大哥,那么……
所以我盯着他看了许久,走过去拽起他的两只胳膊用力往后一提,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后,我才又把他手放了下来,他的脸色已然变成了死灰。
“去告我啊,人证物证有么?我们要遵守法律,懂?”我欺近陆朝援一字一句说完就走开了,出门时又补了句,“陆朝援,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