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我没有告诉青青我已经病入膏肓,所以在发病的时候让Yama带着我迅速离开了。
我们来到了秦驰恩的篱落山庄里,这儿的离市区不远,又相对比较安静。最主要是,我也没别的地方去了,怕离得青青太近被她发现端倪。
我病情忽然很严重,已经没办法去揽月岛了。Yama通知了雪狼过来,我还刻意提醒了让他准备好放置器官的恒温箱,以备不时之需。
没错,我觉得时间不多了,因为Yama割破他静脉让我吸血都已经控制不住了。我四肢明明冷得更冰块似得,体内却仿佛烈火在焚烧,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秦驰恩也束手无策,通知了秦漠飞。也好,我正好有事情跟他说。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死亡,也准备着要死了。可到头来始终做不到心如止水。我实在放不下青青和孩子们,这一生给她们的太少太少了。
多想多活个一两年,把我来不及给的呵护和疼爱都给她们,但奈何苍天不许。
Yama问我,如果上天允许我们的命运从头再来,我是否会选择按照原来的轨迹成长。
我想了很久,跟他说:“如果命运从来,我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在那枫桥上,我对那个朝我张牙舞爪的女孩一见钟情。”
说着我瞥了他一眼,又道:“当年青青大概这么高,故意装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我还是从她眼底看到了孤独和自卑,仿佛只有心灵相通的人才看得到那样的眼神,我跟她是同一类人。”
我跟Yama比划着当年的青青,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他听得特别专注,但同时眸光也慢慢暗淡了下来,负于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了。
许久,他才又道:“原来你十五岁就认识她了?”
“是啊,我十五岁,她十三岁,她跟我约架!”
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偏偏苍天让我动了心,所以我们彼此纠缠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我那么爱青青,一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敢想了。
Yama满眼艳羡道:“真幸福,可以有那么好的一个玩伴。我当年啊,除了永无止境的血雨腥风和那些冷血的兀鹰,就再没有谁跟我作伴了。”
“我们兄弟俩好像真的很悲哀,你活得不够好,我也过得很不如意。你说,当年如果我们俩只活下来一个,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Yama回答不上来,我也想象不到。也许依然被阿姆带走,也许依然被陆家收养,再也许,被薛默琛和薛宝欣随便找个地方就埋葬了。
我们俩默默地看着彼此看了许久,仿佛在照镜子一样。秦驰恩说,我和Yama的颜值是秦家最高的,比起秦漠飞还要高。但我们俩此刻互望,却只看到两个大写的字:悲剧!
“朝歌,我真想把这一身的血还给你!”过了很久,Yama忽然道,他牵住了我的手,却又忽然冻得又缩回去了,“怎么会这么冷?”
其实我此时体内仿佛被熊熊烈火炙烤着,明显不堪重负,所以我明白自己的日子应该不多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与其做那无谓的挣扎,我还不如早早的面对现实。
即使秦漠飞说过不会让我死,但我明白这一辈子还很漫长,我总不能为了续命而让他和秦语活得那般狼狈。雪狼都说了,以他那健硕的身体抽血一次就跟大病一场似得,我怎么忍心呢?
我沉默了许久,才道:“Yama,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又碰了一下我的手,重重叹息了一声。
“你要在我生命没有彻底耗尽之前把我的器官全部移植,好好活下去。如果有可能,以后就隔三差五帮我去看看青青和孩子们,看看她们过得好不好。”
我始终不愿意Yama替代我,也许某一天青青自己选择了他人,那则另当别论。我护不了她一辈子,不能阻拦别人去呵护她,疼爱她。
“遗嘱我都写好了,在金律师事务所,你只要按照流程办理就好。”
“你别这么消极,不会有事的。雪狼的医术很好,他会有办法救你的。不然你再喝点儿我的血,我还扛得住。”
Yama说着又拿起匕首去割手腕,我忙制止了。“别傻了,血已经没有用了。哥,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
“你说!”
“其实我也想回秦家,想上秦家族谱。但大哥说了,我们只有把tEm幕后首脑找出来,才能有资格认祖归宗,所以你一定要配合他。”
顿了顿,我又道,“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说如果有个秦姓要叫什么好。我想了想,不然你以后就叫漠煜,我叫漠熠好吗?我们两个都生活在黑暗中,就把名字取得有希望点,你说呢?”
“这……好吗?”Yama眼睛一亮,略显怯懦地问我。
“很好!”
这两个字不是我说的,是门外有人接话了。我转头看去,是秦漠飞和秦驰恩一起走进来了。两人都一脸的心事重重,进来各自看了眼我和Yama。
我俩顿时烙了个大红脸,觉得狼狈不堪了。
秦驰恩点了点头,又道:“秦漠煜,秦漠熠,极好的名字,我记住了!”
我没有说什么,但看到Yama眼底明显多了些水光,他轻轻咳嗽了声掩饰过去了。秦漠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重重拍了拍他肩,什么也没说。
或许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大家都沉默了。
半空中忽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我们几人才回过神来。Yama顿时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不一会儿他进来时,脸色却铁青,像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秦漠飞和秦驰恩,才迟疑道:“鹰带话来说,阿姆把青青弄走了,让她在格斗场上去打生死赛。她还带走了宸宸,现在青青她……”
“她怎么了?”我心头一阵惊恐,忙一把抓住了Yama的衣角。
“她……”
Yama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正放着个视频,视频里大雨倾盆,青青就跪在风雨中歇斯底里地哭喊“陆朝歌,陆朝歌你在哪儿,为什么没有人回应我,我的孩子,我的宸宸……”
我看着视频上面悲愤绝望的青青,全身的血都像是涌在了喉咙处,喷泉似得往外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