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是满腹抱怨离开餐厅的,饭也没吃好,还被陆朝歌含沙射影地威胁了一通。估摸她这超级大客户我算是彻彻底底失去了,真得拜这鸟人所赐。
我倒是没随着她一起离开,因为她的粉丝很多,一出去肯定就被强行围观了。但这一幕必然有人看到,这餐厅里不乏她的粉丝,方才她一进来就在指指戳戳。
所以我很不明白陆朝歌忽然冒出来是几个意思,他不是要低调,要隐藏么?
“你来做什么?不怕这左邻右舍把你曝光了么?”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他很不以为意,让服务生把还没动几口的菜全拆了,又重新点了几道菜,都是我爱吃的。安排好过后他才深意地看我一眼道:“这么一点儿小事我都处理不好,还怎么来见你?”
“见我作甚?我已经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了,挺好!”
“你所谓的习惯就是每天工作十五六给小时,高强度的工作内容?你要把自己压垮吗?青青,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记恨我,所以这么久来都不接我电话?”
“我不恨,我只是伤悲!”
恨,那是指很多怨气的女人才会由爱转恨,但我没有。说到底,陆朝歌并没有特别对不起我,所有的风雨都源自他的身世,这都只是命运造成的,所以我恨他作甚?
这世上,没有人能改命,强势如陆朝歌或者Yama都改不了。
他没再言语,默默把服务生送上来的菜夹在我碗里,堆成了小山。宸宸坐在我边上活跃得很,指着我碗里的菜道:“妈妈吃给宝宝看,快吃给宝宝看。”
我在想陆朝歌是否刻意教过他,为什么每次讲的话都让我无法拒绝,于是我就在他的督促下吃了不少菜,当然这餐厅的菜都特别好吃。
陆朝歌满脸欣慰地看着儿子,目光里透着一丝丝狡黠的光,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窗外飘起了雪,记忆中,每年的圣诞节前后魔都都下了雪,总把这城市银装素裹。
宸宸趴在窗上大喊,“妈妈,妈妈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我怎么能够拒绝我这乖巧得令人心疼的儿子,他现在讲话跟小大人似得,也不晓得这半年他是如何过来的,总之变得懂事了好多好多。
于是,饭后我们来到了我所在的小公寓楼下,这儿有一个临河的大公园,雪够多。
我一再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宸宸才妥协跟陆朝歌一起堆雪人,肯定不是对他还存有什么幻想。这样想着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堆起雪人也比较卖力。
我们先是堆了一个大的,我和宸宸负责堆,陆朝歌在后面负责雕刻。于是在他鬼斧神工的雕琢下,一个栩栩如生的我就诞生了,还惟妙惟肖的。
紧接着他又雕刻了念念,宸宸,而后我没再堆了,怔怔看着三个雪人发愣。实在太像了,跟杜莎夫人蜡像似得,五官、神态,无一不像。
陆朝歌落寞地看了我一眼,问我,“青青,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不少,刚好!”
我懂他的意思,但就不想随他的意。因为我怕每次转身都会换来痛不欲生,那我何必还要转身呢?十多年来,我已经经历得够够的了。
宸宸牵着我的衣角晃了晃,道:“妈妈,爸爸呢?还没有爸爸呢。”
“妈妈累了,咱们先回家好吗?这儿冷,你看妈妈的手手都冻红了。”
我摊开手给宸宸看,他拧着小眉头牵着我手看了许久,忽然低头开给我呼呼,呼得特别认真。而后他问我,“妈妈还冷吗?我们堆爸爸好吗?”
我竟无言以对,但还是强行把他抱上楼了,临走时我跟陆朝歌说想和宸宸睡一晚上,让他明天再来带他走。我好像已经下意识放弃了争夺宸宸的权利,因为我没资格。
他一脸怒容地盯着我一句话没说,我也没理他。
上楼后,我给宸宸洗了澡,裹上了浴巾,就抱着他站在窗边看陆朝歌走没走。我这儿是八楼,看楼下还是真真切切的,他没有走,独自在那儿堆雪人,一捧雪一捧雪……
最后,他堆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把我和两个孩子都护在了怀中。小区里面晚归的人都站在他身后围观,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给精雕细琢了一番,玉树临风得很。
“哇哦,哇哦,爸爸好帅帅啊,妈妈你看爸爸好帅帅哦……”宸宸惊讶得很,嚷嚷着要下楼找爸爸。我没让,我不想再被感动了,不想。
陆朝歌堆好雪人过后也没离开,就站那儿怔怔看着,身影在暮色下显得特别孤单。雪花儿落在他的身上,也渐渐把他裹成了一个雪人。
小区那些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有些女人还刻意站在那边跟陆朝歌搭讪,但他非但没理,还狠狠瞪了别人一眼。于是不一会儿,他身边方圆三五米就没人靠近了。
宸宸见他这样顶风冒雪不乐意了,挣扎着从我怀里下来,扯掉浴巾光溜溜地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埋怨,“宝宝也去站外面,也去吹冷风生病。”
我顿时一脸黑线,忙一把把他抱了回来,“爸爸是喜欢吹冷风,你去做什么?会生病的。”
“爸爸也要生病,生病了宝宝会疼。”
这小家伙,到底是谁教得如此古灵精怪,我竟拿他没辙。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陆朝歌,这还是近半年来第一次打电话给他,他瞬间就接通了,甚是期待的语气,“青青……”
我冷冷道:“你快走吧,被杵在那儿了,宸宸看到控制不住要下去吹冷风。”
“你……裴丹青,你是不是要跟这样赌气赌到世界末日了?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啊,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开心,才会再一次接纳我?”
“赌气?你会不会弄错了,我像是跟你赌气的样子?陆朝歌,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吗?而我,也早已经不爱你了。”
我还嘴硬,其实已经心软了。我们两个,其实从来爱的就只是彼此,这个我十分清楚。然而又有什么用,爱和过日子其实是两回事,我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
电话里一阵窒息的沉默,过了许久陆朝歌才又道:“青青,让我再爱你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