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厢房里乌漆墨黑,没掌灯。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劈啪作响,好像天气又恶劣了几分。
腿间好痛,火辣辣的痛,还淌着陆朝歌的气息。身上裹了件睡袍,可能是他给我穿上的。我支起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脑袋胀痛得很,可能是太气了。
我没想到陆朝歌对我会这种态度,他撞进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光是羞辱,还有他令人发指的冷漠。十多年的感情,在那一刻他可能都不记得了。
我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对拥有过的所有人和物都有着绝对的占有欲。或许他那一刻,他自己也不晓得还爱不爱我了。
我裹着睡袍下了床,摸索着找到拖鞋趿拉出去了。墙外有路灯透过来,所以院子里虽然暗,但也看得清楚周遭的风景。那满园的腊梅花,好像被风吹得落了不少,跟下雨似得。
莲嫂也不在,不晓得去哪儿了,我也不想去寻。本身我在这秦家就是多余的,秦漠飞和沈欢颜之所以对我客气,也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风很烈,一个劲地往我脖子里钻,我站在这儿不过数分钟,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了。但我不想进屋,一想到陆朝歌对我那发指的行为心里就难受。
其实何必呢,我本身就还爱着他,他要什么我不会给,为什么偏偏要用那种方式。是纯粹为了羞辱我么?那他也太小看我的承受力了。
曾经为了爱他我卑微到了尘埃里,一个这样作践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被一场不甘愿的性爱羞辱。我只会觉得悲哀,因为我终于知道他爱我不过是一场假象。
我站在腊梅树下望着随风飘落的花瓣儿,不知不觉就泪眼婆娑了。我至今仍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了哪儿,如果仅仅是我喊错了他,他为什么不好好问我原因,为什么不。
“青青,对不起,我爱你……”
愣神的瞬间,我仿佛又听到了来自Yama的呼喊,好像就在耳边。我慌忙转头看了下四周,却是什么都没有。然而这声音一直在,隐隐约约的就在我身边。
“阿枭,阿枭是不是你?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我怕了,怕Yama如影随形地跟上我,折磨我,我知道他活着。我歇斯底里地朝空荡荡的院子大喊着,寒风吹散了我的声音,变得格外阴森。
“青青,对不起我爱你……青青,对不起……”
这声音如魔音灌耳似得接踵而至,我捂着耳朵试图挡住这种声音,可不行,它好像在我耳边环绕,又好像在我脑子里,总之无孔不入。
我无助地望着昏暗的院落,一阵一阵毛骨悚然,“阿枭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你出来,出来啊!”
“青青对不起我爱你,青青,青青……”
我要被这声音折磨疯了,尖叫着躲进了厢房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肩头拍了下。我慌忙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就是四面八方都在喊“青青,对不起我爱你”。
“不要找我,求求你不要找我了,阿枭,我们无冤无仇请你不要找我。”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又倒退出了房间,抱着双臂无处可藏。就这瞬间,我眼前好像出现了无数个Yama,他们都在冲我大笑,都伸手来拽我要我跟他们走。
我疯了一样冲出了院子,却看到小径上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那灯火好像黄泉路上的引魂灯,引着无数个Yama朝我走来,四面八方都是。
于是我怔住了,傻呆呆站在院子门口望着那灯火,像被谁捏住了心脏似得无法呼吸。
“二少爷小心,小心些……”
“滚开,不要扶我,我自己能走。”
“你醉了,大少爷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送到房间里。也不晓得小姐醒了没有,这饭菜怕是都要凉了。”
“你滚开,把饭菜给我,我去给她吃,滚开!”
这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是陆朝歌和莲嫂过来了,他看样子是喝多了,走路踉踉跄跄的。莲嫂一手提着灯笼和食盒,一手扶着他,走得很是艰难。
快到院子的时候,陆朝歌一把夺过莲嫂手里的食盒和灯笼,晃悠悠地走过来了。莲嫂不敢过来,就远远看着,一脸唏嘘的样子。
我忙退到了院子里准备回房,陆朝歌可能看到我了,一个箭步上来挡在了我面前,嘴里的酒气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脑仁更疼了一些。
灯影下,他的脸看起来那样可怕,覆满了戾气,恨我极致。我心头忽然一阵万念俱灰,他如此对我,竟然没有一丝悔意,他居然还那样的恨我。
呵呵,裴丹青,这就是你爱了十多年的男人,为他飞蛾扑火为他上天入地,却终究还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我敛下眸子,一串眼泪毫无预警地从眼底滚了出来。有时候伤心到极致了就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比如现在,我半个字都不想跟陆朝歌说。
他盯我很久,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我,“青青饿不饿?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菜,还热着呢。”
“我不饿!”
我轻轻挡开了他的手,转身想要回厢房。他眸光一寒,抬手就把手里的食盒砸在地上,里面热腾腾的饭菜洒了一地,确实都是我爱吃的。
我瞥了一地的饭菜一眼,抬眸冷冷瞥向了他,“陆朝歌,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撒泼?”
他一把扣住了我手腕,怒道:“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混蛋,你还指望他来这儿带你出去?敢情你们俩躺在那棺椁里面是为了殉情么?”
“混蛋!”
我被陆朝歌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狠狠甩开他的手冲进厢房摔上了门。然而一进去就看到Yama杵在房间里,不,有好多个他,前后左右都是他。
“阿枭,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砰!”
我语音未落,门忽然就被撞开了,陆朝歌怒不可遏地跟了进来。于是那些Yama瞬间消失无踪,就我和陆朝歌在这房间里,他环视着四周,眉头的青筋都在鼓。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他转头瞪着我怒道,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坏了我。
我机械地摇摇头,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疯了一样在房间里打砸了起来,梳妆台,案台,桌子等,均被他掀翻在地。我怔怔看着他,发现他的脸慢慢变成了Yama的骷髅头面具。
于是我再没留在这房间里,转身就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