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ma可能是真的不行了,他讲一句话后要喘息很久,就好像老人熬到最后油尽灯枯时的样子。
我自然没有杀他,可能是知道他没有多少日子了,就不介怀他差点害死我的事儿了。再则,他在最后关头放过了我,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我都得感激,若不然那还能活着。
我忌惮他一身的血迹,就让他去浴室冲冲,还找了一套男士西装样衣给他换。这是当初用来打广告用的样衣,但后来我主攻女装就把男装给搁置了。
Yama刚进去不多久,里面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压抑的痛吟。
我怔了下,连忙冲了过去,才发现他栽倒了,整个人倒在淋浴间里动都不动。光luo的身体可谓枯骨如柴,全身密密麻麻蜘蛛网状的疤痕。
“阿枭,阿枭……”
我也顾不得避嫌了,过去关了水龙头后拿了条浴巾把他裹住了,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在不停地哆嗦着。他死死咬着牙在隐忍着什么,脸色煞白。
我有点慌了,怕他死在我这儿,用力把他扛到床上后,准备打电话给雪狼让他过来,他却拦住了我,“没用了青青,杜乔书已经尽力了。”
“可是你……”
“这么点儿时光,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就算你怜悯我好吗?”他抬眸盯着我,满眼的祈求和悲伤,“我不会伤害你的,再也不会了。”
“那我给你把身上的血迹擦干。”
我转身到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拿着毛巾又回到了卧室里,仔仔细细把Yama身上手上的血迹擦了。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一直眸光暖暖地看着我,我懂那眼神的。
我不晓得Yama自小受了多少苦,他身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旧伤新伤都有,还有被毒蛇咬过的地方也很醒目地溃烂着,连疤都是黑色的。
“你这一身伤,惨不忍睹。”我轻声道,无比唏嘘。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再说,我不过是捡了一条命白活了二十多年,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这一身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我跟秦漠飞打了一架,他试图控制我,呵呵,凭他,怎么可能!”
Yama讲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戾气的,即使都这样奄奄一息了,可那气势却丝毫没变。我感觉他们秦家的人都是这样,不怒则已,一怒毁天灭地。
“我这儿也不能留你太久,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送你过去。”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跟Yama有太多的暧昧。最主要是,他是陆朝歌的哥哥,单就这样已经令我十分尴尬了,再过分些我自己也受不了。
他深深看我眼,道:“那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墓地去?”
“……好!”
……
原来Yama建造的宅子就在连阴山脚下,距离魔都大约百来公里的距离,但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儿,所以也不晓得。
我是开着自己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自达来这儿的,下车的时候,阿威和小苹果他们已经路口等着了,看到Yama毕恭毕敬地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他们把Yama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就往小丛林走,我本不想跟过去的,可Yama满眼祈求地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很像几岁的孩童,我没办法拒绝就跟过去了。
进了小丛林,我又感受到了那种危机四伏的紧迫感,所以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甄允昊特别好奇,到底要多高的智商才能开发出这样的系统来。
宅子里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还是老样子,就是Yama本人更加憔悴沧桑了些。他回到宅子里就进了书房,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出来,约我看晚霞。
其实天空很阴霾,但那乌云层里透着一丝诡异的阳光,红彤彤的瞧着特别瘆人。
Yama似乎很喜欢这种风景,靠着轮椅微眯着眸子望着天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刻的他特别神似陆朝歌,我差点都产生了错觉。
“青青,你有没有听过这世上有一种飞鸟天生没有腿,所以它们必须要不停地飞啊飞,直到死了才会落叶归根。”
我转头看了Yama一眼,他脸上有种超凡脱俗的淡然。可能是人之将死,什么都看透了。我想起tEm死去的那些格斗士,于是问了他一句,“阿枭,你这一生害了那么多人,有后悔过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转头冲我一笑,“我并没有亏待他们,也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是他们自己太贪婪,这怎么能怪我呢?”
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我也曾放过一个人!”他又道。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冲我招招手,让我靠过去一些,而后他拉住了我的手。“我放过了阿晗,原本他必死无疑的!但后来知道他是你弟弟的心上人,也就放过他了。”
“不是朝歌用打比赛换来的吗?”
“在tEm,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你懂?我从来不讲感情的,因为我身边的人都是豺狼虎豹,跟他们讲感情就等于找死。从小,我就学会了明哲保身,他们教会了我残忍,恶毒。”
Yama的话令我心头沉甸甸的,他绝对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然而把他培养成魔鬼的,却是那些处心积虑的小人。阿姆、薛默琛、薛宝欣,都是罪魁祸首。
他就这样放过她们了?我好意外。
“青青,你说如果当年被陆家带走的人是我那该多好,我就在最懵懂的年纪遇到你了。我想,我一定会像他一样爱你,然后守护着你。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成为死神,也不会死,对吗?”
“别那么悲观了,谁又晓得有没有奇迹发生呢。”我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Yama莞尔一笑,拉起我的手亲吻了下,“我最喜欢看你撒谎的样子,听着像一本正经的语气,可脸上却写着大大几个‘我在撒谎’的字。”
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道:“青青,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你。”
“你说!”
“你可不可以把我当做朝歌那样吻我一下,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