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上岸的已经记不得了，醒来时脑袋里像灌满了铅一样又沉又重又痛，全身上下瘫软得没有力气。但我深深记得，我没有找到陆朝歌。
沈欢颜抱着宸宸坐在窗边，念念则两眼红红地站在她身后，还在不停抽噎。见我醒来，她连忙跑过来趴在我身上，眼泪花又瞬间溢满眼眶。
“妈妈，你睡了这么多天，是不是不想要我和弟弟了？”
睡了很多天？
我抬头看了眼沈欢颜，她说我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三了，也就是距离秦灵素葬礼过去了五天。看她一脸伤怀的样子，估摸陆朝歌还是没有找到。
我忍着泪，轻轻把念念搂在怀里道：“傻丫头，你和弟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怎么会舍得不要呢，妈妈只是累了就睡得久了些。”
念念委屈地看着我，令我心头一阵的酸楚。
我不敢问沈欢颜有没有陆朝歌的消息，但总觉得纵使找到也不可能是好消息。因为在那一刻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逃脱阿姆的钳制，即使逃脱了，那么炸弹爆炸时他也不可能幸免。
所以我不敢问她，宁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装着这一切都可能是虚幻。
念念把头埋在我怀中拼命抽泣，宸宸憋着小嘴可怜兮兮望着我，泪眼汪汪的，而我竟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伸手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他嘴巴一咧就大哭起来。
我本来是绷着的，但沈欢颜忽然红了眼睛，于是我也绷不住了，眼泪决堤似得滚落。
一时间，这房间里气氛好生压抑！
最后我吸了吸鼻子，缓了过来，道：“欢颜姐，我想用一下你的手机，给裴越打个电话。对了，你能不能带着念念和宸宸在外面玩一下？”
“好！”
沈欢颜把手机递给我过后就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我拨通裴越的电话后，他立马就接通了，“姐，你身体好点儿了吗？过年那天秦漠飞打电话给我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暂时呆在秦家大宅子里。”
“我没事，还好！”
“那姐夫他……找到了吗？”
想不到裴越都肯叫陆朝歌姐夫了，听他迟疑的语气，估摸公墓园的事儿传播出去了，没压住。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鼻头一酸又悲从中来。
裴越慌了，忙道：“姐你别哭，别哭，姐夫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现在马上过去接你和孩子们好吗？”
“也好，那我收拾一下。”
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东西，之前住进来就没带什么衣服，所以我就没收拾。跟沈欢颜说了要带着孩子离开，她蹙了蹙眉道：“青青，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方便吗？就住在这儿吧，反正院子多，你想换个庭院也是可以的啊。”
“裴越说想看看孩子们，这么多年也没在一起过年，而且我们也打算回南城祭拜一下父母。”
“哦，那我跟漠飞说一下。”
“别了，秦大哥日理万机的，就不麻烦他了。裴越等会就过来了，我这就带孩子们出去了。欢颜姐，谢谢你们一家子对我的照顾，这份恩情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
“看你说得，我们是一家人啊。”
陆朝歌走了，我们大家还会是一家人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自私地认为，我往后跟秦家怕是不会走得那么近了，毕竟我是凡人，而他们不一样。
趁孩子们不注意，我又悄悄问了下沈欢颜陆朝歌的消息，她迟疑好久摇了摇头，道：“青青你别急，找不到尸首是好事，至少证明他还活着啊。”
“……兴许吧。”
找不到尸首还有一种可能，他被炸碎了，因为丽就是被炸得支离破碎。但这话我没跟沈欢颜讲，她那么聪明肯定也想得到陆朝歌是凶多吉少。
念念和宸宸听到要回舅舅哪儿特别高兴，手牵手屁颠颠地往外面跑。他们不知道陆朝歌生死未卜，还天真以为爸爸出差了，会带很多很多礼物回来。
我想，如果可以瞒着，在他们懂事之前我都不会告诉他们真相。
裴越就在秦家大宅子门口，和阿晗两个人一起，孩子们一看到他就飞奔了过去，特别高兴。
沈欢颜把我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我道：“青青，我还是觉得你搬来大宅子比较好。”
“有空的时候我就带孩子们过来看看你们。”
我有些言不由衷，感觉以后跟秦家真的就疏远了。秦家的福泽太厚了，Yama和陆朝歌都没有福气认祖归宗。所以孩子们往后我不会强求他们一定要回到秦家，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车子走的时候，沈欢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门口挥手，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那落寞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是个好女人，如果我们真的成为妯娌，也一定会成为好闺蜜的，只是……唉！
“舅舅，你带宝宝去找爸爸好吗？爸爸说给宝宝买遥控飞机也没买。”
车是阿晗开的，我坐在前面副驾驶，裴越就陪着念念和宸宸坐在后座，两个小家伙就粘着他嚷嚷。宸宸老惦记他的遥控飞机，这会儿又念上了。
裴越沉默了好几秒才道：“爸爸忙工作没时间，舅舅带你们去买好吗？念念，你要不要什么新年礼物呢？”
“我不要，我就要爸爸陪我去游乐场玩，他答应过我的。”
“那……舅舅和妈妈陪你去好不好？”
“不好，人家就要爸爸陪！”念念有些负气道。
我听罢不悦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念念，不可以那么任性哦，舅舅好好跟你讲话你也要好好回答，为什么要那么大声，这是不尊重人的表现呢。”
“可是人家就要爸爸陪。”念念撅着嘴有些不开心地望着窗外，好像眼圈都红了。
裴越见我语气有些严厉，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要爸爸陪就爸爸陪好吗？舅舅到家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陪念念去游乐园好不好？”
念念立即转过头来破涕为笑，脆生生道：“舅舅，不是我，是我们大家一起去！”
我没再说什么，默默望向了车窗外，感觉天色好像更阴霾了些，就像我的心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