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一辆马车从皇宫出来,慢慢驶过长街,不久之后,车夫“驭”了一声,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
“嘿嘿,好久没在城里逛了,还真是大变样。”
帝备跳下马车,转身拉开马车上的帷幕,微笑着应声:“主子想去哪里?”
不过略微沉吟片刻,“见个老熟人!”
到了巷口。
“公子,奴家今夜……”
“官人,进来嘛,进来嘛,让奴家陪您喝两盅……”
娇柔的嗓音,婉转得能掐出水来。
人还没进门,骨头就先酥了一半,鬼使神差地就往里挪步子。
——百花楼!
踏进了楼,正厅入眼的一大片艳丽的红纱帘,飘飘扬扬地飞起来,乐声、脂粉、酒香,这要是丝丝缕缕地绕过来,是个爷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百炼钢转眼就作了绕指柔。
“这位公子是头一回来吧?哟,啧啧啧,还没说话呢,脸就红了……都到了这儿了,还有什么可羞的?””
“李公子,您喜欢什么样的?想找姑娘来我百花就对了!”
太闹了。
“哎哟!袁公子啊,我的财神爷来了哟,姑娘们……”
“……”
好在二楼一角还算清静,来时走的后门。
厢房内,只能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有人站在厢房门口顿了顿,故意从怀中掏出一块小镜子,上下左右照了照,还不忘抿了抿嘴红唇。
帝释天听了沉思片刻:“绿树闻歌鸟,百花见舞人,来了!”
“三太子,好耳力!”
老鸨语带得意,美艳的脸上,已然太过兴奋,而微微扭曲着。
呀,一个人博弈?
真是能人。
推门而进的是一张坏坏的笑脸,小扇子扇啊扇,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极尽谄媚夭邪之能事,嗔道:“三年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娇艳欲滴呢。”
“怎了?”
“凡是男人分为我想要的和我不想要的,好男人也可分为我的现在进行时和一般将来时。”
“好好说话!”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老鸨一面感叹,一面笑着:“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那双眼睛眨动起来,起皮疙瘩都来了。
帝释天没有勉强,却在棋盘上做了一个记号,不以为然:“天天看,还不腻?”
“君爱龙城征战功,妾愿青楼欢乐同。”
一旁的帝备奇怪地看了这个叫如花的老鸨一眼,直言不讳地,道:“妈妈自重!”那嘴唇红得这么漂亮、红得这么耀眼的色泽,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老鸨闻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则翘着兰花指甩着帕子,空气中蔓延弥漫的一抹淡薄的玫瑰花香,示意她要坐到他身边。
一开始没注意,只是懒得计较。
不过,他没有反对,她笑着坐到了三太子的身边。
过了几息的功夫,他才道:“能见老鸨一面,还真是不容易。”确定心中的落子。
当年走马上任,很多跟随三太子的士子,很似不满,但还曾在这里举行过一次雅集,和那些谈笑自若,好不痛快的一次送行。
帝释天今日能来这百花楼,还真是蓬荜生辉,这老鸨心中自然有小小的窃喜。
要知道她这个地方还是被很多文人所不齿,但是依旧在太泽城发展的十分火热。之前张将军把他拉到这个高级雅舍,注定并非池中之物,她也想弄清楚帝释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老鸨而是道:“我这大门随时开着,应酬太多了,我只能困在这里!不像您这么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咦,不对啊,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难道就不怕那几个心眼多?”
说实话百花楼,熟知音律,又能作乐府。上齐禁文武官吏及舍人,不许入院,只容商贾出入院内。
“哼,谅他们不敢!”
“那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还是喜欢上那家姑娘……”
帝释天摇头,直言快语:“帮我打听一人?我要一天内得到消息。”
“谁?”
老鸨有些意外,三太子亲自登门,客气地表示不会,从来不奢望他是个什么好人。
帝释天颔首瞥了一眼,低声道:“玄冥羽津——!”
老鸨第一时间愣住了。
目光微凝……这时看帝释天还这么沉重冷静,脑子一闪,面色平静,不喜不怒,实则一肚子坏水。
于是急声道:“这号什么人?”
“废话真多,本王要是知道还有你什么事?”
“也是哦,老规矩!”
两人说这话,帝备拿出一个小匣子,摆在都承盘上。
“随你!”
“二十!”
帝释天笑道:“行啊,二十两就二十两。”
这老鸨姿态优雅,说话间却几乎是雀跃着站了起来,唇角轻勾,凤眸带笑:“错,征其夜合之资,此即花粉钱之始也,自然是黄金!”
“二十两黄金——?”
“那又如何?值不值,往后不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若是传出什么不当的流言不好了。
封口费?
一张口还真是狠心,不知道能套多少有用的?
“啧啧,好你个如花,竟敢敲诈本殿下,是不是不想活了?”
帝释天错愕的瞪着眼前尽在咫尺的如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哪有,地下人生活不易,要不一会送一个试试……”
“哼,去你玛德,喂不熟的白眼狼!”
说着,帝释天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接着抬手一摆,吓得人浑身一颤。
眼瞧着情况不对,立马认怂:“我……我错了嘛!”
原本还想和帝释天多说几句话。
他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办大庆为住,扭头和她说了几句,脸上带怒道:“这是这批表演的名伶不要忘记,天气好及时送进宫。”
帝备站在角落,目光微敛,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却隐隐带着几分凝重,他并不清楚殿下要干什么。
老鸨顿时眯起眼睛,低声道:“放心好了,包您满意。”
“还有关键人物!”
一说这人,老鸨不免露出艳羡。
“行了,我知道,一会你自己找机会溜走。”
半响,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让帝备一个激灵猛地回神。
“走了。”
帝备试探的小声道:“主子,您……为什么要放纵这个老鸨?”
“何事?”
于是帝备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属下就是觉得,这人怪里怪气,能套到什么有用的?”
“不要小瞧了这风月场所,一天到晚接触的人,信息量大……”
“呃……是属下多嘴了。”
“行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这男人一出百花楼,薄唇轻抿,再次闭上眼睛,可不过片刻,却又睁开,接着一个晃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