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直照着大地,院落里的萱草、八仙花、五色椒也像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慢慢地垂下了叶子都卷成了细条,热得栖息树上的蝉都嘀溜溜……不断发出一长串尖锐的声音。
偏厅,盛语嫣悄声对盛夫人道:“娘亲,这个东西好吵啊!”
盛夫人想也不想放下手中刺绣,站起身来,“要管?”于是她要进厨房看看。
盛语嫣晃了晃神,噘着嘴,不满道:“哼,这些大坏蛋。”
半会,盛夫人在厨房呼唤:“嫣儿,来喝绿豆汤!”
“我不……我要去找哥哥……”
一点风都没有,热得像个蒸笼,让人无法躲避的酷热,真使人头痛,不论走在烈日炎炎下的大街上,宅在家里,都让人倍感烦躁,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肯定也感觉不爽了。
好久没有出田子坊了。
盛子骞回到书房歇息的地方,正巧看到他妹妹盛语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副想要找哥哥又不敢的样子。
看到这个淘气包,盛子骞失笑一声,喊了一声“语嫣”。
盛语嫣吓了一跳,转身跑了书房,围着盛子骞身边,嬉笑道:“哥哥,不读诗经了吗?刚才爹爹出门了,你要不要……”
“嗯!”盛子骞质问:“快说,你又想干嘛?”
盛语嫣笑嘻嘻地扑倒盛子骞的怀里,“呃,没什么事?”
“你这个小捣蛋鬼!”盛子骞溺爱地拧了拧她的鼻子,示意不要爬到他身上,他快抱不动了。
“下来!”
“就不嘛,哥哥抱!”
“多大了,还让人抱,羞不羞?”
“还小……”
于是不自觉的拿着盛子骞的手,跟自己的比划手掌,示意手掌的大小。
幼稚鬼!
“真没事?”
她歪着头,笑道:“就是,好久没有出门了,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
“什么?这么大热天,你看不到?”
盛语嫣咯咯地笑,一见哥哥,非常快活的样子。
于是叽叽喳喳地道:“哥哥,带我上街好不好游玩?上次你都答应我的,还有兑现呢。”
“不行!”
盛语嫣有些不解。
哥哥明明想出去,难道他又想一个人溜出去吗?
盛语嫣小声说道:“为什么?”
说完,可怜兮兮的。
“《道德经》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章背会了吗?”
在田子坊富家子弟都是琴棋书画,加女红。普通人家女子是女红和家务劳动。
“啊,不嘛,不嘛,哥哥你知不知道,天天念叨,我这脑袋都大了。”
“爹不管你,我要管你。”
其父盛凡之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盛子骞则认为妹妹学会琴棋书画、琴、古筝、棋、围棋……这便是立身处世的品德典范。
“坐好了!”
又要考她了。
“哥哥……”
“这样,你要是全部背出来,我就立马带你上街……”
“真的?”
“千真万确。”
“背就背,你以为我不会啊,听好了……”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见小丫头气满声高,铿锵有力。
盛子骞一面听着,一面打量了自己妹妹一眼。
盛语嫣:“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听完第二段,当即眉头更是皱起,不得不听得更仔细了。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三章背完,一看就是精彩绝伦的主儿,盛子骞没有说话,闻讯赶来的盛夫人端来两碗绿豆汤。
盛夫人瞥了一儿一女一眼:“……”
盛语嫣好奇:“嘿嘿,哥哥,过关了,是不是?”
“额……还行吧!”
“哥哥不许耍赖!”
……
“走水了!走水了!”
附近的人行色匆匆冲进钟府后堂。
“好大浓雾,看不清!”
“怎么回事啊?”
“别废话了,救人要紧!”
现场一片混乱,一个个心急如焚。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钟家的护院大白天有人在里面吗?钟家三老爷还说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天干物燥,怕走水,前几天还特意让下人备了十多个水缸,每天都在挑满水,怎么会走水?”
“是啊!”
“这么热,别出什么人命。”
有人嘶哑:“救火啊……救火啊……”
“水……”
不远处有人要冲进房间里救火,却被突然坍塌的大梁埋在火里。
“老爷,老爷……”一个妇人跑过去要救人,却手脚无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被人拉住。
一男子趔趄倒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毓儿!毓儿!我的毓儿啊!”
“三少爷还在里面……”
“啊——!”
钟家人闻讯陆陆续续回来了,看到后院的库房和作坊被伤得干干净净,怕是很长一段一蹶不振,从此开始落魄了。
“三老爷,三太太昏过去了,大老爷又不在家,赶紧想办法啊……”
“……”
好不容易出趟门来到大街上,盛子骞特意拉着她的小手,不停站在街边上张望。
这场大火来的莫名其妙。
有人无意撞了她肩膀,等盛语嫣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穿进一条小巷里去了。
“哥哥,那边怎么回事?”
因为不少人走得急,引起了街上不少看客的注意。
“这黏黏的是什么……”
“好像……”
盛子骞忙一把将盛语嫣拉到了旁边,急切地道:“没事吧!”确实闻到了酒味。
“没事,拍一下。”
“咿,不对啊!”盛子骞的心沉甸甸的,若有所指地道:“大白天走水了!”
刚才为什么那个人背着个人影跑……
盛语嫣骇然道:“那怎么办?会不会被烧没落了?”
这么大热天,怎么会走货呢?
也不知道焦小娇这家伙去哪里了?
刚来的时候,特地拜访他家,又不在,估计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念头闪过,盛子骞的神色又沉重了几分。
“别急,别急,我们通知官差就好了!”
“哥哥现在去哪里?”
“怎么了?”
“饿——?”
“切,我看你是馋了吧!”
盛语嫣好久没有吃炊饼,一路缠着哥哥买了一个。
“走,我带你骑木马。”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