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勤天下无难事!
玄庄主日久成癖,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三日不读,自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
其实看书,有宁心静神、修身养性的异曲同工之处。
从古自今,书房并无一定之规。富者可专门筑楼,贫者或室仅一席;有的雕梁画栋,有的则环堵萧然。书房或筑于水滨,或造于山间。书房是文人的灵魂之城,名号寄托着主人的志与情。
夫今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
“咳……”
故推一心,任一意,直而行之耳。
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出现在书房门外。
“您找我?”
还是来了。
由于书房大多敞亮,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布局不同,听着浑厚。
本来跟谷小三在内室聊得很好,怎么一下子就晴转阴了?
追根溯源,毕竟是自己的爹。
玄庄主嗯哼一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玄冥羽津,缓声应道:
“是。”
玄冥都不屑在玄庄主面前扯谎与掩饰:“什么事?”
“云大小姐中意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云家的乘龙快婿了。”
“什么?”这一听,顿时一愣,随后惊声道:
“玄庄主您有没有搞错吧!乘龙快婿——?什么时候的事,我答应了?否则,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玄冥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的老爹。
“当过家家?”儿戏般的质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他们小时候玩过,就这样嘲讽他?
话题是不是带偏了?
一时间玄冥的表情显得迷茫而困惑,好像不知道云如梦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突如其来的消息,玄冥在心里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的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玄庄主面红,道:“羽津,这只是一桩交易,你又何必计较,何况她是你的师姐,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岂会害了彼此,何况目前来说,两家联姻没有什么不好。”
“还有,皇宫很快就会传来选秀的事。”
难怪云如梦同意救谷小三,还让她掺和到紫玄山庄暗夜组织的事务中,假戏真做,还是相互利用。
果然是恩威兼济。
如果换成自己,他也会提出要求。
“虚伪。”
“迫不得已,总比入宫强百倍,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师妹跳入那个火坑……别忘了,还有一个三太子,可不好惹。她要对付的人太多,必须想办法第一时间脱身。”
他只好再次冷哼一声:“你们这是趁人之危,几时行通利方,凭着你们鼓舌摇唇,立取他五体投地。”
“还有云丞相同意了?”玄冥却很激动。
“那个谁?见了我,不尴尬吗?”
“你……”
“玄庄主,我是个人,不是谁的什么私人物品,别老想着擅自替我做主,还有鞋合不合脚,只有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瞎操心……”
言下之意是别插手的好。
玄庄主冷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趣。
这根本不是他做的决定,人家这种算计,早有先见之明。
但这种事不好拿来当面说,明显地转移话题道:“那个襄阳王朝的辰世子,你又怎么解释?他的人救了你,那你可曾想过后果,还有羞赧。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没得挑了。”
至于为何,他向来懒得解释。
玄冥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横竖都是,不行也得行。
如果让他发现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不简单,依照云如梦的性格不让他一无所有也可让他脱层皮。
不料遇上一母老虎。
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紫玄山庄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他又不敢不从,——他这个身份,导致两家的子嗣并不旺盛,却异常敏感,江湖上,谁不想攀扯?
还有,小时候他娘亲讲起这段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觉得头痛。
偏僻玄庄主不信邪,觉得只要他接受了紫玄山庄就不比小玲珑差,非要人定胜天,独霸江湖第一的地位。
“等等,您刚刚说帝释天?”
“对。”
“难道他的动机……是她?”
“是,很早之前她就派我监视过他的一举一动,还别说,就是动机不纯。”
“您敢发誓?您还敢说!”
两父子谈话,火药味十足,竟然要他发誓:“这件事你谁也不能说,就是辰世子问你,你也不能说。”
“向他搭讪怎么了?还想管我?”
“两国交兵,本来就负责,这里面水很深……”
“行了,说正经的,条件是什么?”
玄奘点了点头,意简言骇地说了句,“等你们正式成婚了,自然就知道了。”
“真要走到那一步?她,云大小姐就不后悔?”
只要是云如梦答应的事,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云如梦,她为什么这么做。
两人沉默片刻。
最后还是玄冥讶然失笑:“这事,我娘知道吗?”
小玲珑的身份,即便过去二十年江湖上依旧身份显赫。
玄庄主嘴角翕翕,急了起来:“放心,这事,我会跟她商量的。”
玄冥除了冷笑,就剩一脸不屑:“哼,您会商量,也不怕闪了舌头,或是通个气得了吧!”
“这么多年,您有什么征求过我娘的意见?”
“哦,也对,您是一家之主!”
“现在这世上,谁还记得冥紫凝?”
玄奘肝儿发颤,他问玄冥:“玄冥羽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玄冥没有办法,昂头傲然,又困惑不解:“都什么时候了,我都二十五了。这些年,是谁没有好好说话,还是需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来教呢?”
“你个混账。”
玄庄主讶然。
没想到这么多年,玄冥成年之后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心里早就嘀咕过,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面上却不显。按道理,小玲珑的儿子,这么显赫的家族,压根不会走仕途,也更谈不上吃苦受罪,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儿子,心里总觉得有些疙瘩解不开,毕竟上一辈的爱恨情仇,都是身不由己。
玄冥客气道:“行,我混账,我不该找你算账。”
原以为只要让玄冥羽津回来,接受紫玄山庄的事务,这下好了,玄庄主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他总不能当云大小姐的面去问怎么回事吧?
玄冥颇为意外的望了玄庄主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
“云大小姐的计划呢。”
“等你好了,亲自登门拜访。”
“行了,我知道。”
“你,你的腿,没事了吧。”
本来还想问住得可习惯,算了。
玄冥莫名觉得有些可惜,敷衍了几句:“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把他叫过来吗,主要是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