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纠结来纠结去,试图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别人,结果兜兜转转这个烂摊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头上,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撑住,可是若是高个子的接连摧折,那么底下的人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能者多劳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表达了一种谦让或者说是受了欺负,而是一种无奈。
就好像唯一年长的姐姐在失去父母后,无论她以前是如何的被娇宠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嗷嗷待哺的弟妹面前,她也会因为那一两分不堪割舍的骨肉亲情而选择了顶门立户。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无霜海一战,面对三方虎视眈眈的强敌,鲛人虽然势弱却也不曾引颈就戮。虽然浴血奋战的结果并没有改变结局,那些战士也没有逃得过身陨的命运,可是他们的血流的却是有尊严有价值的。
话虽如此,可是精英折损,战士战亡,剩下的不是已经负伤的残兵损将,就是那些无力一战的老弱妇孺。他们无法抵抗,却又不能就那么慷慨激昂殉国,于是便只好忍辱负重的当了俘虏。
这并非是自愿的,而是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谁愿意如此呢?一死固然可以成全自我,也可以免除那几乎禁锢自己和后代的枷锁,可是却是不负责任的,是在逃避的。
有时候活下来的人反而更坚强,因为他们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失败,永远的回味伤痛,以及不动声色的忍受屈辱保持傲骨,学会等待时机和蛰伏。
如宿桃,如疤脸的鲛人,如盲鲛......
可是这些活的艰难无比的前辈们大概是难以从自己那充满坎坷和仇恨的一生里忙里偷闲的想一想,逝者已矣,那些站在最前面保护庇佑的人已经不在,而他们这些惨遭断折的人已经无法承担如此重则,便只好言传身教的指望后代。
可是鲛人一族大概是因为跟神族沾亲带故的缘故,受到了平衡的制约。他们虽然生来被赋予了出色的外表和优美的声音,可是作为代价的是,繁衍生息也更加困难。
很多鲛人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孩子,甚至有的人没有子嗣,因此孩子对于他们而言弥足珍贵,他们对儿女有着与生俱来的珍视和宠溺,那是对于繁衍的重视,也是继承未来的展望。
所以他们在巫毒侵蚀海下王宫的时候,用身体阻挡毒素的蔓延,只希望看着他们在自己的保护下多存活一刻。
所以在自己有身孕的时候,哪怕这个孩子来的如此的屈辱,如此的像个货品畜生,可是他们却仍旧选择了拼死生下来,甚至最后的关头以命换命。
对于面对大奴隶主生满倒刺的鞭子时,屿歌选择了出卖身体来换来襄离的一线生机,在那鞭子挥下来的时候,她能够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用容貌的残损、眼角的血色来保护她......
也就是说,鲛人不把孩子宠到天上去就算好的了,还指望言传身教磨砺意志,把一群懵懂无知的大白菜培育成咬人不眨眼的霸王花......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于是乎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很尴尬的情况——青黄不接。
老的已经去了,新的却迟迟不来。
鲛人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过着奴隶的生活,耳边除了呼呼喝喝,就是鞭响和哭声,再长大一点还能有幸听听铁链锒铛的声音。
哪怕听父母前辈们说一千遍一万遍的辉煌历史,海国在他们的心里也是一个虚影,一个美丽的睡前故事。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连大海都没见过,还说什么海国呢?水晶墙壁、珊瑚王座、镶嵌满夜明珠的穹顶、珍珠宝石的帘子......他们都不曾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又怎么去想象那些珍宝的光辉是如何的美丽夺目?
所谓的远大目标显得如此的痴人说梦、虚无缥缈,就算被灌输了一点半点的热血,也在长久的奴隶生活中被一点点蹉磨干净......唯一留下的,就是满心不平意。
可是徒然有着咬人的意图却没有一嘴锐利的牙齿,连凶恶的眼神都徒然惹人发笑。
他们就是这么看待鲛人的反抗的吧......一群被踩了尾巴而跳脚玩意儿罢了。
襄离一直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甚至有着拔山超海的神力,能够去拯救苍生,能够成为那个被人憧憬依赖的人,这样的话听起来太过像个高帽子,她戴不起,也不想戴。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去充当一个保护者。
当她的身后站着一群比她还要弱小的人时,那么她会自然而然的站出来。
这无关什么道德绑架,也不是什么烂好心,而是出自于一种责任感。
既然让她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便是希望她去寻找的吧......微巳的担心有道理,如果有可能她也会选择独善其身。
可是当刀劈头砍下的时候,她一旦躲开,那么所有躲在她身后的人就会避无可避的迎来死亡。
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刀已经落下来了,容不得她躲闪。不过这一招接下来后,剩下的便是对决了。
襄离心想,这下她和玄懿帝的想法有了共同之处,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举攻破幽国,一路踏过去,一寸寸河山找遍,找到那个隐秘的囚牢,看清那些刽子手丑恶的嘴脸。
让血与火交织的更紧密一些,让战歌响得更激烈一些,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闻风丧胆,让他们沾满罪恶的双手袒露人前。
她心想,这可比她一个人没头苍蝇一样的找好多了......而且还非常自然的让微巳以为自己还毫不知情!
当然,襄离心里的小算盘微巳是一无所知的,远在汉昭的“幕后者”也没有想到。
飞花入梦,悄然无声,本来是最为不易被人察觉的幻术,可是她放出去的那团梦引却到现在没有回来,好像已经消失了一样。
她皱了皱眉,随即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