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
窗外,月光如水倾泻下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
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缕缕凉意,也趁势钻入了室内。
白婷软禁在重光堂已半月有余。
指间夹着的香烟微微一抖,灰白烟灰随风吹往远方,徐来抬手又深深吸了一口:还是得找个机会见她。
不仅是她的安危,还有子悦母子俩到底在哪里,也许只有白婷她知道...
影佐贞昭这个老狐狸,要想从他手里捞人出来,困难重重...
“少爷,秋燥,喝点这个润润喉~”樊伯端着一杯金银花茶过来:“白婷小姐她...”
徐来接过茶:“樊伯,你先去睡,我会想到办法的。”
樊伯眼角的皱纹深了深,手自然垂下,想追问些什么,却还是转身回了房...
只有窗台下面角落里的黑耳朵,正仰着小脑袋瓜子,墨黑的小眼珠子盯着他,仿佛也在问他那个开心不开心都会撸它狗毛的小姐姐去哪里了...
徐来心下一软,弯腰抱起它,将它的小脑袋瓜子耷在窗台上...
突然,它那毛茸茸的小耳朵动了又动,大嘴巴一张,两颗小獠牙露了出来。
徐来还以为它是看到了老鼠什么的东西,顺着它的视线往窗外看去,草坪上跳跃着的那只灰色鸽子,让人眼前一亮:这不是最粘白婷的那只鸽子?
难道它上次在清扫过程中逃过了一劫?
徐来摸了摸黑耳朵的小脑袋瓜子:“小家伙,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它那尖尖的三角形小耳朵又抖了抖,黑黝黝的小眼珠又闪了闪...
放下小家伙,徐来推门出去...
借着如水般柔和的月光,他小心翼翼地向灰鸽慢慢靠拢。
它似乎并不害怕眼前这个逐渐靠近自己的人类,原本不停跳动的小巧爪子紧紧抓住地上一处凸起的硬土块,伫立在那里,恰似一幅细腻动人的绣品……
面前的灰鸽羽毛光滑如丝,眼睛犹如两颗黑宝石,晶莹剔透。
徐来离它越来越近时,它也只是稍稍抖动了一下两侧羽翼,头歪着盯着徐来...
弯腰双手捧起灰鸽,徐来才发觉它爪子上绑了一个小竹筒。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刻取下小竹筒,抽出里面蜷着的小纸条展开,没有字迹,上面只有一排排细小的针孔。
没错,是用针扎出的一排排井然有序的摩斯密码。
这是白婷惯用的手法。
借着月光,他看清上纸条上面的内容:子悦母女在重庆...
他身形微震:难怪白婷有子悦做的紫苏杨梅,她一定早就知道子悦母女在中统总部。
说得好听点,是回去述职,其实就是将俩母女做为人质,软禁在那里。
徐恩增!徐副局长!这个看起来比艾老板和蔼可亲的中统头子,其实阴狠无比。
要不是白婷被重光堂软禁,估计自己一时也不会知道子悦母女在重庆,在他徐副局长手里。
他还想着等时机成熟,送子悦母女去延安...
上海现如今局势复杂,他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子悦原本就是中统的人,她回重庆也是顺其自然。
他没有理由去质问中统那位特工头子...
唯今之计,只有先帮白婷摆脱嫌疑...
不再犹豫,他用同样的方法回复白婷。
塞进小纸条,绑好小竹筒,他双手捧着灰鸽往空中一抛。
那灰鸽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脚踝处感到一阵酥痒,站在草坪良久的徐来,低头便看到黑耳朵那墨黑的眼睛,正仰望着自己...
他轻轻地捞起它,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
它慵懒的调整了一个姿势,靠在徐来怀里。
徐来凝视着眼前这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存在。
“小家伙,你也感到孤独、寂寞吗?”他喃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小家伙在他怀里蹭了蹭,竟然十分舒适地闭上眼睛睡觉。
没几分钟,有些湿润的小鼻子就已经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这下触动了徐来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贴着黑耳朵的小脑袋...
在这一刻,似乎两个孤独的灵魂找到了彼此的慰藉。
秋风悄然吹过,带来些许凉意,但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轻微的脚步声、呼吸声和细微的鼾声交织在一起,随着离草坪旁边铜制路灯越来越远,一人一狗的背影,在草坪里缓缓拉长,直至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连日来的突击审查,竟然未从叶锦元和白婷嘴里审出半点有价值的情报,伊藤拓真内心的焦灼越来越重...
他站在羁押室外,几度想推门进去,又望而却步...
“伊藤君,听说这么些天你都没从他们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一身男装打扮的川岛梦子移了移头上的咖色格子鸭舌帽,却没有半分嘲讽的意味...
伊藤拓真也颇为苦恼轻叹道:“将军不准我动用刑罚...”
“...叶秘书还是一口咬定是徐桑安装的窃听器?”
“可徐桑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去过三浦将军的办公室。”伊藤拓真为此还出动了大批忍者,进行了详细的排查...
她眼眸微愠:“那名女共党的丈夫魏华...难道也...”
“...将军说此人先不予理会...我想将军自有他的考量...”伊藤拓真揉了揉鼻心,他真的很讨厌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脱下咖色格子鸭舌帽,手指戳着帽沿转了几圈,又重新戴上:“...其实可以从白秘书下手。女人嘛,最看重名节,不如...”
伊藤拓真眼睛一亮:“你且说说看。”
她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