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肃死了。
南祥皇室已昭告天下,说南宫肃是旧伤复发,突然暴病而亡。
可苏鲤和赵昶都明白,他是被南宫扶苏和南宫戬万箭穿心而死。他带去的五千侍卫,都成了他的陪葬。
虽然早已料到此结果,但苏鲤还是觉得她的哥哥够狠。
好歹南宫肃也是一代枭雄,名扬天下,身份贵重,没想竟死的如此难堪。
苏鲤和赵昶之后又去了一趟平度谷,除了‘蛇母族’人的祠堂依旧在,所有的曾经‘蛇母族’人生活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殆尽。整个平度谷成了一片可怖的存在。
密道口已完全被封死,宝藏被搬空,她的哥哥消失无踪。
回到云锦城,赵昶又去了一趟南疆大营,重新布置的兵力。
苏鲤却和孟云天一起修改了一些云锦城的城规,公布了更有利于商业繁荣发展的新规定,这让整个云锦城都沸腾了。
他们对承俊亲王妃的认同和赞赏一下子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而赵熠,几乎一瞬间就成了云锦城的新宠。
他已经在云锦城玩疯了。
三少爷孟惊天带着他几乎玩遍了云锦城的各个角落,如今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小世子究竟有多么地聪明和漂亮!
只要赵熠上街,街两面的铺子立马就会涌出人,挥着帕子,端着美食,笑脸热情地邀请他们的小世子进店喝喝茶,品品美食,无不以此为荣耀。
赵熠受追棒程度丝毫不亚于孟云天和赵昶在云锦城受欢迎的程度,这让苏鲤万分不理解。
“阿熠,三少爷整日带你上街都干了什么?”
赵熠歪着小脑袋,“就是逛逛街,吃吃美食,看看皮影,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艺儿……孟爷爷还带我到茶楼去听戏,到西市去看各种杂耍。娘,如今整个云锦城的街巷我都熟悉了,我还画了一份地图给孟爷爷呢!”
“地图?”
苏鲤有点诧异,“你是说你画了整个云锦城的地图给孟爷爷?”
赵熠重重地点头,“每个街巷上所有的铺子我都标注上了,把孟爷爷差点吓坏了。他瞪着眼,好久都没说出话。”
苏鲤倒抽了一口气,阿熠如此,着实能吓死人。
“儿子,你以后要……”苏鲤想说,以后不要表现的太过聪明,会招人忌恨,可一想不能这样打击孩子的自信心,于是话一转,“阿熠,娘以后再教你更多的东西。不过古人云:谦受益,满招损。咱们以后还是低调些。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是无止境的。”
赵熠眨着大眼睛,“娘,我记住了。”
苏鲤心慰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娘相信阿熠,将来绝非池中物!”
赵熠一听,知道娘在夸他,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赵昶从南疆大营回来,沉着脸告诉苏鲤,南祥边境的二十万大军撤了。
可苏鲤瞧着他一点都不高兴,“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们在边境筑起了长城……”
苏鲤一愕,“长城?”
赵昶颔首,“中宁和南祥边境周边村镇的年轻男子都被南宫扶苏抓去修筑长城了,一眼望去,村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哭天抢地的。”
苏鲤心里一沉,蹙紧眉心,她哥哥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效仿秦始皇吗?南宫肃刚失了民心,他想要重蹈覆辙吗?
苏鲤随后道,“只要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文武并重,根本不必修筑长城。因为每一个百姓就是一座长城,保家卫国,靠的是人,不是一座冰冷的城墙。”
赵昶一叹,把苏鲤拉进怀里,“阿鲤,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中宁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回京后,我便采纳你的建议,向父皇请奏,将军队变成亦兵亦农。
战时他们就是兵,闲时他们就是农。开耕荒地,自力更生。更要把周围的村镇都带动起来,让云锦的商队走进中宁的每一个角落。”
苏鲤手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阿沾,我会帮你的,皇上和太子都是仁君,他们心中都装着百姓。我相信中宁一定会海晏河清繁荣昌盛。”
赵昶紧紧搂住她,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待此间事了,咱们就尽快回京吧!我未死的消息,父皇已经昭告天下,想必朝中会有动荡,太子哥哥需要我。”
“好。”
赵昶从南疆大营调出三万将士,让他们就驻防在云锦城外的白羊山,主要任务就是护卫云锦城。将士们伐木造房,几天之后,整个白羊山就变成了一座兵营。
赵昶直接将他们交给了二少爷孟连天。
之前的城卫军依旧护卫城中安全,白羊山的兵营,主要防外敌入侵。
兴许是此次南宫扶苏带三万护卫来中宁,他毫无察觉,这件事刺激了他。他遣兵而来,还要想防南宫扶苏。或许也是平度山密道的事,让他心不安。即便毁了,但毕竟存在过。这是隐患。
苏鲤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却并未置喙。
待云锦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赵昶和苏鲤准备回京。却在头一天,收到了一个锦盒。上面直接写着‘苏鲤亲启。’
苏鲤诧异地与赵昶对视一眼,便打开锦盒。锦盒别无他物,只有厚厚一叠纸笺。
苏鲤打开,一目十行看过内容,不由浅笑,直接把纸笺递给赵昶。
赵昶接过,垂目细看,随后却是冷哼一声,“算他识相,掠了平度山的宝藏,却送来了这个,也算是两相抵过了。”
苏鲤好笑,“现在你心里平衡了吧?”
赵昶又把纸笺还给苏鲤,“既然南宫扶苏送来了南祥国多年来安插在中宁的所有暗线的名单,也算他有诚意。既然这些人已随他撤离,那他们借以掩护身份的店铺都留给了你,你派星辰去接收吧!”
苏鲤却摇遥头,“这些东西我不能要,还是直接上交朝廷,一切由皇上定夺吧!”
赵昶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他留给你的,若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些可以变成你的私产。”
苏鲤依旧摇头,“阿沾,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与南宫扶苏的关系,除了你,再无人知道。此番咱们放走了南宫扶苏,朝堂定会有人起疑。况且,当时二殿下还在场……
不若我们就将这些铺子交上去,就当是与南宫扶苏做的交易,这样才能说得过去。”
赵昶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也罢,我立马让墨五快马加鞭先送往京城。”
苏鲤颔首。
赵昶和苏鲤离开云锦的时候,竟然有万人相送。
他们马车的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十辆送货的马车,里面都是云锦城的百姓送给承俊亲王、王妃和小世子的礼物。
其中有三辆,是孟伯伯给准备的,他恨不能把整个家底都塞进车里。
赵昶和苏鲤甚是无奈,又拒绝不了,只得全带着。
一路之上皆是孟家商队护送。
这样走了三天,苏鲤就受不住了。直接甩了车队,与赵昶和赵熠先行坐马车离开。赵熠快活极了,三少爷孟惊天竟然一刻都舍不得与他分开,硬硬地又偷偷跟来了。
他骑着马走在马车一侧,赵熠掀着马车帘子与他说话,一路上叽叽喳喳。最后赵熠干趣坐到孟惊天的马上,两人快活的一会儿飞跑一会慢跑,赵熠的笑声一路飞扬。
苏鲤揉着额头甚是头疼。
“你说,他俩怎么就成了如此亲密的朋友了呢?”
赵昶呵呵一笑,“以后有阿熠罩着孟惊天也是好的。”
苏鲤不服气,“你怎么不说是人家三少爷罩着咱家阿熠呢?毕竟人家天生神力,你‘翼龙卫’里可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赵昶依旧笑的欢畅,“可阿熠的脑子却及得上千军万马。你信不信?三少爷是对阿熠心服口服才心甘情愿追随的……男人间的友情,你不懂。”
苏鲤闻言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赵昶笑的如花似玉,直接把苏鲤抱过来,“这一生我有你就够了,根本不需要男人间的友情……”
苏鲤轻嗤一声,鄙视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别过脸不想理他。
京城十里长亭外,云翼侯甲震坐在亭子里唉声叹气。
当初得知赵昶葬身火海,他痛心疾首,哭的稀里哗啦。
最后又得知他没死,而是暗中追杀南宫戬去了云锦,他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他就说,那个臭小子在军中就狡猾如狐,怎会斗不过南宫戬呢!如今他就要从云锦回来了,据说承俊亲王妃因担心他也追去了云锦,如今夫妻二人回京,皇上和皇贵妃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而他已经在十里长亭等他几天了。
如今的局面,他家门不幸,长公主和韶华因下毒残害裴二公子,裴世子和大学士府不依不侥,如今她二人已被皇上收押在虎山大牢。怕是凶多吉少。
他在此等承俊亲王,就是想求他想想办法,看能否保住她俩的性命。毕竟夫妻一场,明面上他不能坐视不管。
赵昶和苏鲤远远地就看到了十里长亭外的云翼侯。
他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云翼侯的目的。
赵昶和苏鲤下了马车,云翼侯迎上去,恭谨地施礼,“见过殿下、王妃……”
赵昶瞧瞧其他人,直接扶起云翼侯,警惕道,“去亭中说话。”
云翼侯颔首。
赵昶直接吩咐人其他人就地休息,便与苏鲤随着云翼侯去了长亭。
长亭内备了些酒水,云翼侯为赵昶和苏鲤斟满酒,“一杯薄酒就当为殿下和王妃洗尘。”说完,他率先仰首饮尽。
云翼侯放下酒杯,面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似乎有事说不出口。
苏鲤放下酒杯,“侯爷可是为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而来?”
云翼侯立马接口,“正是……自从上次‘品香会’后,皇上把当年裴二公子的事都调查清楚了,确实是她们下的毒手。苏神医亲自勘验的裴二公子的尸身,证据确凿。本侯真是无颜见人呢!”
云翼侯说着,侧过脸,一脸的晦涩。
赵昶目光微眯,“侯爷是想让我救下她们?”
云翼侯转过身面对他,“能留下她们性命也是好的……虽然我知道很难!如今北定王府已经向皇上请奏,要拿她们性命,为裴二公子报仇。毕竟裴二公子一代良将,驻守北疆,功勋卓着,她们的行为死不足惜。可我……
还是想救她们一救,留得性命,哪怕一生囚禁也是好的。”
苏鲤却不认同,“侯爷,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一生贵重,锦衣玉食惯了,若让她们一生都被囚在监牢,这于她们来说无疑生不如死……
你此番相救,或许并不是她们想要的。”
云翼侯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血书,直接递给苏鲤,“这是韶华在牢中写的血书,暗中让人捎给我的。”
苏鲤看了赵昶一眼,轻轻接过,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我不想死,请父亲救我!’。
苏鲤把血书递给赵昶,赵昶看罢,直接扔在一旁,“当年既然敢做,如今却又不敢承受结果了。裴二公子君子端方,英勇无畏,却死在如此恶毒的女人手里,北定王府怎能甘心?即便是父皇,也是痛心疾首。若不重惩,怎能安抚人心?”
云翼侯重重叹息一声,没再说话,他心里明白,只愁苦地灌了杯酒。
苏鲤瞟了赵昶一眼,突然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保韶华郡主不死……既能解了北定王府的仇恨,也能平息朝臣及百姓的愤怒。”
云翼侯猛地抬起头,“王妃可有什么办法?”
苏鲤意味深长地道,“办法是有,但就不知韶华郡主愿不愿意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让侯爷去见一个人。”
云翼侯立马干趣地道,“只要能救下韶华,你让本侯干什么都行。”
苏鲤一笑。
承俊亲王和王妃回京,整个京城都惊动了。
当赵昶和苏鲤的马车一进城门,百姓们闻讯都纷纷涌来,站在大街两旁翘首相盼。看到马车,他们激动地跪俯在地,口中高声呼着,“承俊亲王万福,王妃万福......”
苏鲤坐在马车里不免心中感慨万千,赵昶十岁上战场,素有‘活阎王’之名,无怨无悔守护中宁百姓这么多年,绝对是值得的。百姓的眼睛是明亮的,对他的敬重也是真心实意。
赵昶听着百姓的呼喊,直接低下头,手却在漆盖紧紧地抓紧。
苏鲤没说话,只定定地瞧着他,知道他此刻定然也是眼中带泪,心潮起伏。
他没死,对中宁百姓来说,他们的信念就不会倒。
赵昶俨然已成了百姓心中的擎天柱,有他在,中宁仿若永远都不会被击败。
承俊亲王府被烧成废墟,赵昶和苏鲤的马车直接驶向皇宫。
太子赵青逸得知赵昶已进城,早已带领百官侯在皇宫门口,看着赵昶的马车到来,百官竟然不约而同跪在地上,“臣等恭迎承俊亲王回京......”
太子站在最前面,看着赵昶和苏鲤下了马车,脸上浅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