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着头的姚丝雪眸中闪过瞬间的嫉妒,她知道皇上之所以不让自己来查这件案子,就是担心自己会因为私心故意陷害叶舒楠。或者,在他心里,他根本就已经认为那碟点心的确是自己派人送给叶舒楠的,自己早已跟萱宁郡主联合起来,想要陷害叶舒楠,想必在他看来,自己早已是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
他还真是够维护叶舒楠的,只是这件事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承安候那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能这样陷害萱宁郡主的人除了叶舒楠之外还有谁?她就不相信,皇上真的能包庇得了叶舒楠。
这么想着,姚丝雪淡淡应声道:“那就照皇上的意思办吧,臣妾的确是应该避嫌的。”
司空千融轻点了一下头,便继续看自己的奏折了,一旁的姚丝雪见状,眸色暗淡了一下,然后起身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走出司空千融的寝殿,姚丝雪寻了一个亭子坐下,怔怔地看着地面一眼不发。
而她身后的宫女则开口道:“皇上这是明显想要袒护那位叶姑娘,皇后要早做安排才是。这件事本属皇后您的职权范围之内的,如今皇上却交给别人去办,只怕让人以为皇上他……”
姚丝雪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分明是带着冷意的,“本宫早做安排?我能做什么安排?皇上如今对我已经很冷淡了,我要是再去触了他的逆鳞,我这皇后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都很难说。”自己是万万不能丢了皇后的位置的。
最近皇上已经不怎么器重父亲了,很多事情都交到那些年轻一辈的官员手中,父亲进宫的时候也经常自己提及。父亲要自己在皇上面前多多说他的好话,如果自己这时候惹恼了皇上,那父亲的嘱托怎么办?后宫和朝堂向来都是息息相关的,一旦父亲手中没有实权,自己还能在皇后的位置上呆多久?
“既然皇后不方便出面,那就让别人出头好了,这一次那叶姑娘可是同时得罪了两个人,背后牵涉道三个家族,只要事情闹大起来,就算皇上再怎么想包庇也没用。”
姚丝雪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宫女,她是由自己父亲亲自挑选出来的,跟随自己一起进宫。其实,父亲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应付不了后宫的事情,给自己选一个聪明伶俐的宫女在自己旁边帮扶着来出出主意。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有些抵触,后来自己也就慢慢习惯了,有她在自己身边提醒自己、帮自己出谋划策。姚丝雪知道自己变了,以前自己还在闺中的时候最是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那时自己只一心想着找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成婚生子,一辈子举案齐眉。可现在,自己竟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在后宫呆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已然熟悉了不少其中的套路,手上也已经不干净了。
姚丝雪苦笑一声,自己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自己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于夫人,这个时候想必于侍郎也正守在她的身边,正好可以说一些事情。”姚丝雪脸上恢复身为皇后的威严,一双眼睛幽深如寒潭,冷意森森。
“叶姑娘,刑部的谭大人请您过去一趟。”门外有宫女前来相请。
雨竹看着那宫女淡淡道:“不会又是什么在耍诈吧?”
那宫女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回道:“皇上已经把萱宁郡主的案子交给谭大人来主理,谭大人是想请叶姑娘过去问问话。”
叶舒楠走出房门口,看着那宫女道:“哦,是要开始查了吗?好啊,请带路吧。”
不过这位谭大人……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谭大人吗?
那宫女把叶舒楠和雨竹带进了一个花厅中,只见谭信瑜就在花厅的主位上坐着,手边似乎还拿着什么公文在看。
那宫女向着谭信瑜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了出去。
“叶姑娘请坐吧。”谭信瑜抬头看着叶舒楠沉声道。
叶舒楠不禁暗自思忖,这位谭大人一直都这么严肃吗?怪不得被分到刑部了呢,审犯人的时候还真是挺合适的。
没有任何寒暄,谭信瑜放下手中的公文,开口就冷声道:“叶姑娘,请你仔细说一下当时郡主去你房间找你时的经过,尽量说得详细一点。”
叶舒楠想了一下,道:“我觉得我还是从那个宫女给我送来点心的时候开始说起比较好。”
谭信瑜点点头,“行,开始吧。”
叶舒楠便把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跟谭信瑜说了。当然,她隐去了洛承里发现点心里被人下了媚药的事情,她一口咬定自己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点心里被人下了媚药的事情。
总的来说,她还是比较信任面前这个人的,并不是因为他的夫人跟以前的‘自己’是故友,而是因为他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也可以说是一根筋。
“所以,你怀疑是萱宁郡主在陷害你,然后你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她下了同样的媚药,是不是?”谭信瑜目光炯炯地盯着叶舒楠,沉声问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谭信瑜的目光的确很有压迫性,但是叶舒楠也并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主儿,只见她淡淡一笑,道:“看来谭大人你想象的功力比查案子的能力要强,破案子不是这样想当然的,谭大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点心里被人下了媚药。”
叶舒楠笃信雨竹的能力,她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让人查到的,反正自己否认到底就是了,没有证据任何人都不能说萱宁郡主中的媚药是自己下的。
“叶姑娘,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究竟是不是你给萱宁郡主下了媚药?”谭信瑜紧紧盯着叶舒楠的眼睛,沉声问道。
“不是。”叶舒楠果断且坚决地回答。她又不傻,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承认呢?
谭信瑜沉默。
叶舒楠继续道:“我觉得你们不能就这样怀疑我吧,我只不过是转送了一碟点心给萱宁郡主,那点心是皇后派人送来的,里面怎么可能有媚药呢?”她似真似假地说道。
谭信瑜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御医已经从萱宁郡主吃剩下的点心中发现了媚药,而且皇后也证实,她根本就没有派人去给你送过点心。”
萱宁郡主吃剩下的点心?怎么可能,那点心就是她自己派人送来的,她再清楚不过那点心里究竟放了什么,她怎么可能还吃?她这分明就是在嫁祸自己。她无非就是想证明那点心不是任何人送给自己的,而是自己故意骗她吃下的,这点伎俩就想把罪名扣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可没那么容易让她得逞。
叶舒楠闻言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这怎么可能?那前来送点心的宫女亲口说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当时雨竹去给她开的门,我在房间里也听见了的。”
“这有可能是你们两个在撒谎。”谭信瑜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雨竹,然后落在叶舒楠的身上。
“也许吧,但是也有可能是她们在撒谎,就看谭大人你敢不敢去查了。我都跟你说了,我和那个萱宁郡主的关系一直不好,她一大清早地来找我去看什么菊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本应该守在昏迷的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却还有心思派人给我送来点心,这不也说不过去吗?”叶舒楠抛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叶舒楠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轻声道:“总的来说,我知道的就全都跟谭大人你说了,至于查不查得出真相全看你自己了,但是我得提醒你一点,那个宫女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找到她才是关键。”
谭信瑜盯着叶舒楠的脸看了片刻,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沉声道:“我已经向皇上请命把所有宫女召集起来供雨竹姑娘指认,当然这得是在你们说的都是事实的情况下。”
叶舒楠点头,然后提醒道:“不止是宫女,还有那些小姐、夫人们的侍女,她们也有可能穿上宫女的衣服假装成皇后派来的宫女来送点心。”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叶舒楠这才开口问身旁的雨竹道:“我以前真的跟那个谭大人认识吗?你确定他夫人是我的好友,我并没有跟他们夫妇两个交恶?”刚刚那位谭大人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看一个嫌疑犯的眼神。
雨竹给叶舒楠倒了一杯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谭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讲什么情面的。”
叶舒楠接过茶杯,一边笑着看向雨竹,“雨竹丫头,这下你可要倒霉了,指认那宫女的任务就交到你手上了,整个行宫里那么多宫女在加上那些女眷们带来的侍女,一时半会儿还真结束不了。”
“我倒是不怕耗时间,只是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宫女,她也不见得会说实话,我们反而会陷入被动。”既然那个宫女已经别收买了,那指望她说出实话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大可以说自己没有来送过什么点心,全是自己和姑娘联合起来胡说骗人的。
叶舒楠微微一笑,朝着雨竹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去一趟萱宁郡主那里。”
只是还未等叶舒楠动身,司空詹白就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就道:“听说刚刚你被谭信瑜叫去问话了?”
叶舒楠点点头,“怎么了?”
“他这个人虽然有点死脑筋,但是办案的能力不差,你不要在他面前胡说,给他留下什么把柄。”谭信瑜这个人向来是不讲什么情面的,想当初,他明明知道雨竹是自己的属下,还带着衙门的侍卫上门来要人,这个人相当有些硬骨头。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抓到我的把柄的,倒是你们那里,查到什么了吗?我可不想再继续呆在这行宫里了,实在太闷了,还老有人时不时地陷害我一下,我还想活得长一点呢。”说到这里,叶舒楠忍不住瞪了一下死空詹白,要不是他,自己能来着鬼地方吗?还惹上了一身的麻烦。
司空詹白轻咳了一声,决定无视叶舒楠的目光,“洛兄已经看过那些马儿了,现在他怀疑那些马儿被人事先下了药,但是他还不能确定,需要再仔细观察一下。”
而此时司空詹白心中想的却是,皇上竟然没有让皇后来查这件事,按道理来说这本属皇后的职责,现在他竟然直接交给了身在刑部的谭信瑜,还是他认为谭信瑜会偏向舒儿?
“下了药?那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叶舒楠不解地问道。
司空詹白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跟皇上被毒蛇咬伤的事情有关。”
“既然还没查清楚,那你就继续去查啊,来我这里做什么?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别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叶舒楠说着就不管司空詹白,自己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可就在她走到门口之际,却突然回过身来看着司空詹白道:“对了,我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司空詹白微微一笑,“刚刚不是还说我在这里耽误你的时间吗?我这就走,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好了,算我拜托你好不好?等会儿那个谭大人就要召集宫女们来让雨竹指认了,她不能走开,可我却有一件事需要人去办。”叶舒楠看着司空詹白面上有讨好的笑容。
司空詹白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头上轻刮了一下,“说吧,什么事?”
叶舒楠却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稍愣了一下,他这算不算是调戏自己啊?算了,看在目前自己有求于他的份上也只能暂时忍了。
嘱咐好司空詹白之后,叶舒楠这才带着雨竹一起去了萱宁郡主的房间,一路上,叶舒楠倒还有心欣赏起这周围的风景来,如果不是这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叶舒楠想自己应该会很喜欢在这里呆上几天。
萱宁郡主因为在皇上的寝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丑,现在自己躲在房间里,根本就不敢见人,除了皇后来安慰过几句之外,其他人也都知情识趣地不过来打扰她,偏偏被所有人怀疑的叶舒楠上赶着来。
听到宫女通报说是叶舒楠来了,萱宁郡主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的那股子怒火也迅速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好啊,自己没去找她,她倒主动来找自己了。
“让她进来。”萱宁郡主怒气冲冲道。
很快,叶舒楠便带着雨竹走了进来,萱宁郡主一双眼睛含着熊熊地怒火看着站在那里的叶舒楠,一个忍不住便拿起床头小几上的烛台往叶舒楠身上掷去,却是被叶舒楠灵巧闪身躲过。
“萱宁郡主这欲火刚消,怒火就上来了?小心体内的火把自己给烧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想来也是,当着那么多人脱光自己衣服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干得出来的,想必郡主你是天赋异禀,这一把火两把火的也烧不死你。”
叶舒楠这话说的是相当地戳心,萱宁郡主现在只要一想起自己当着那么多的人脱衣服,就有一种恨不得立刻死了的想法,但是死也是需要勇气的,她并没有这种勇气。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那么多的面前出丑,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詹白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如果此时萱宁郡主的手中有一面镜子的话,她一定会被此刻自己脸上的狰狞的表情所吓到。
叶舒楠却毫不理会萱宁郡主的怒气,闲闲在一旁坐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嘲讽地看向萱宁郡主,“我狠毒?是你自己把那下了媚药的点心给我送来,你想害我,那我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只怕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媚药吧?”
的确,萱宁郡主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中的媚药,她从叶舒楠那里回来之后,就十分谨慎,因为她知道叶舒楠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划。叶舒楠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里分明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那点心里放了什么,她当心叶舒楠会用同样的方法报复自己,所以直到去皇上的寝宫之前,她什么东西都没吃,甚至连一滴水都没喝。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会中了媚药呢?
这当然是归功于洛承里和雨竹,媚药是洛承里提供的,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足够了,雨竹的功夫足以让她在萱宁郡主的房间里做了一点手脚之后,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叶舒楠特意选在那个时候下药,就是要让萱宁郡主在皇上的寝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是她先不仁的,就不要怪自己不义。
“我怎么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给我下了媚药?不过就算你再怎么狡辩,这一次你也逃不掉了,皇后娘娘可以作证,她根本没有送过什么点心给你,所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编出来的,看到时候大家相信谁,我告诉你,叶舒楠,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把叶舒楠给扒皮抽筋方可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叶舒楠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郡主,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司空詹白会就这样看着我被你陷害不管吗?我实话跟你说吧,他正在让人找那个给我送来点心的宫女,为了买通她,郡主你一定花了不少的银子吧?钱啊,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你能花银子让她为你做事,我也能花银子让她说出真相。”
说到这里,叶舒楠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不花银子,司空詹白也能让她说出真相,澹王世子的能力,你应该是不会怀疑的吧?我就等着你被当众拆穿的那一刻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挺解气的。”
“你敢!”听了叶舒楠的话,萱宁郡主果然慌乱起来,如果那个宫女真的当场翻供的话,那自己意图陷害叶舒楠的事情不全都曝光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处心积虑害人没有害成,反而自己中了招,外人会怎么看自己?
“你觉得我敢不敢?郡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让你做好准备,如果接受不了即将要来的后果,就赶快收拾收拾自杀了吧,上吊、投湖、投井、喝毒水、吃砒霜……各种死法任你选择。”
“你……你给我滚!”萱宁郡主的手都在发抖,不完全是被叶舒楠的话气的,她心中也是害怕,万一那个宫女真的被世子殿下找到了,那他一定有办法让那个宫女说出真相的,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完了?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叶舒楠离开以后,萱宁郡主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卧不安,不行,一定不让他们找到那个宫女。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刚刚叶舒楠说的那些话的确在理,能用钱收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叛变……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个宫女闭嘴不要说出实话?一个念头在萱宁郡主的心中逐渐升起,然后慢慢地清晰起来……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萱宁郡主终于带着一把匕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郡主杀人了……”
这个消息在这行宫里迅速传开,而彼时,雨竹正在谭信瑜那里指认宫女,因为这行宫里的宫女太多,所以他们是一批一批地开始指认的。
雨竹正在仔仔细细一个个地观察着站在这里的一群宫女,而此时,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侍卫,对着谭信瑜行了一礼道:“谭大人,那位宫女应该是找到了。”
谭信瑜闻言眸色微凝,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萱宁郡主手持匕首走进了一个宫女的房间,并且欲对其行凶,好在当时有巡防的侍卫经过,闻声进入,阻止了萱宁郡主的行动,那个宫女虽然受了伤,但却并无性命之忧,而且人还是清醒的,大人可要现在过去问话?”
雨竹闻言心中一喜,果然正如姑娘所料,萱宁郡主担心得坐不住了,姑娘说这就叫做贼心虚。
谭信瑜立刻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雨竹也是跟了上去,这个时候姑娘一定也在赶过去看热闹了。
郡主杀人这样轰动性的大事件,自然唤起了园内众人的好奇心,他们这两天都被关在这行宫里,日子过得也着实有些乏味,有了这样一档子事儿,很多人便都来凑热闹了。
而谭信瑜到的时候,萱宁郡主正面色灰败地站在那宫女的房间里,而那受了伤的宫女半倚在自己的床上,由其他两位宫女照看着。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的通报声,让众人都回过身来,向姚丝雪行礼。
姚丝雪满面威严地走进房间,看到那房间里的情形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道:这萱宁郡主还真是够笨的,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而此时,叶舒楠也走了过来,跟雨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意,萱宁郡主啊,这下你真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见过皇后娘娘。”谭信瑜向着姚丝雪行了礼之后,却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
姚丝雪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谭大人你来查办,自然由谭大人来审问,本宫只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得了皇后娘娘的这句话,谭信瑜便看向那受了伤的宫女道:“是萱宁郡主拿匕首刺伤了你吗?”
那宫女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谭信瑜弯下身去,捡起地上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复又看着那宫女道:“郡主拿的是这把匕首吗?”
“是。”那宫女肯定地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萱宁郡主脸色越发地苍白。
“你知道郡主为什么要杀你吗?”
“知道。因为我帮郡主送带有媚药的点心给叶姑娘,所以她要杀了我灭口。”那宫女含着泪轻声道。
此话一出,外面那些围观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应该是萱宁郡主想要用下了媚药的点心陷害叶姑娘,但是叶姑娘没有吃,却转送给了她。不过奇怪的是,萱宁郡主自己明明知道那点心里下了媚药,她应该不会吃的啊,那她怎么会也中了媚药呢?
谭信瑜对外面议论纷纷的声音充耳不闻,继续看着那宫女问道:“你是怎么帮郡主送点心给叶姑娘的,说清楚一点。”
那宫女面上却犹豫起来,谭信瑜知他心中所想便开口道:“如果你说实话的话,本官可以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
那宫女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郡主当时找到我说要我帮她做一件事,然后就给了我很多银子。”说完她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包袱,然后抬头看向谭信瑜道:“郡主给我的银子全部都在这里。”
谭信瑜并没有应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郡主让我把她给我点心送给叶姑娘,就说是……”那宫女说着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姚丝雪,然后迅速低下头道:“就说是皇后娘娘让我送去她的,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也都是郡主教我的。”
姚丝雪的目光在萱宁郡主的身上扫过,萱宁郡主顿时浑身一抖。姚丝雪心中暗道:竟然借用我的名义做这种事情,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要被怀疑了,而且现在皇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萱宁郡主还有没有吩咐你其他的事情?”谭信瑜记得叶舒楠跟他说过有人莫名其妙地跟洛大夫还有世子殿下说她被毒蛇咬伤了,这件事应该也跟她们有关系吧。
果然,谭信瑜这么一问,那宫女就立刻承认是萱宁郡主吩咐她引洛承里和司空詹白过去的。
那宫女的目光落在叶舒楠的身上,道:“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也不知道那点心里被下了媚药,直到后来郡主在皇上的寝宫里做出那般举动,我才猜测着,当时我送去给叶姑娘的那碟点心里大约已经被郡主下了媚药。”
经过这么一说,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萱宁郡主到底是怎么中了媚药的,她不可能明知道那点心里有媚药,还自己吃下去吧?
谭信瑜转而看向站在墙角脸色苍白,一直不发一言的萱宁郡主,“萱宁郡主,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萱宁郡主顿时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摇头,“不是的,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她在诬陷我,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叶舒楠这时才开口道:“那我可以问问郡主你为什么要拿着匕首来这里刺伤这位宫女吗?你这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又是什么?”
萱宁郡主突然发了疯一样向叶舒楠走过来,而雨竹已然挡在了叶舒楠的身前,不让萱宁郡主靠近叶舒楠一步。
“是你,一定是你买通了这个宫女,故意要诬陷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这些事情,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的!”此刻的萱宁郡主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串通好的?这可真是笑话。我有拿着郡主你的手往这宫女的身上刺吗?是你自己走进这房间,然后用你自己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身体,要不是巡查的侍卫恰好经过救了这宫女一名,只怕她已经成为你的刀下鬼了,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攀咬我,可见你是有多么恨我了。”
叶舒楠看了外面好奇围观的人群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萱宁郡主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恨我,那我有一件事就很好奇了,你这么不想见到我,为什么还跟那几位小姐提议要请我跟你们一起去赏花呢?”说到这里,叶舒楠做恍然大悟状,“哦,我明白了,你当时一定是以为我已经吃下了你送来的点心,媚药的药性发作,你想带着那些小姐们来观赏我的丑态是不是?萱宁郡主,你的手段可真毒辣啊,我自认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恨司空詹白不喜欢你,那你去找他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为什么你偏偏要在司空詹白这一棵树上吊死?你乐意吊死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别拖着我好吗?”
叶舒楠说这话时是真的动了气了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这样设计,简直太憋屈了,要不是当时自己没有胃口没动那点心,或者是雨竹吃了那点心……光是想到这里,叶舒楠就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扇死这萱宁郡主算了。
萱宁郡主羞愤之下,欲上前打叶舒楠巴掌,有雨竹在旁边拦着,她自然是不能得逞。姚丝雪见状眉头紧皱着,这萱宁郡主也太不知道分寸了,这个时候对叶舒楠动手不就越发显得心虚了吗?等于是不打自招。
姚丝雪命人拉住萱宁郡主,一边对谭信瑜道:“这里就交给谭大人了,本宫就先回去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自己也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叶舒楠的身上去了,虽然现在还没搞清楚萱宁郡主最终是如何中了媚药的,但即使是叶舒楠做的,相信她也不会露出身马脚里,事情到这里大约也就要结束了。
除了留下叶舒楠她们几个人当事人在谭信瑜的面前对质以外,其他人都被姚丝雪一句话给散走了。
少了外面的吵吵闹闹,房间里顿时安静了许多,萱宁郡主一双眼睛憎恨地盯着叶舒楠看,但是因为身边有两个宫女控制着她,她也只能安静的坐着。
“所以,郡主有没有吃那些点心?”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个疑问了,谭信瑜看着萱宁郡主问道。
萱宁郡主正欲开口却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之前自己已经说自己是吃了那点心才中媚药的,如果这个时候改口,谭信瑜会更加不信任自己。但是如果自己说吃了,一旦证实那宫女的话是真的,自己就成了自食恶果,造成这样的状况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也就没有办法再追究叶舒楠的罪责了。
经过一番衡量之后,萱宁郡主终于开口道:“我就是吃了那些点心才中了媚药,在大殿之上做出那些不正常的举动,这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萱宁郡主的手指向叶舒楠,她已经打定主意咬死不认,什么宫女,什么媚药,自己一概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受害者。
叶舒楠闻言一笑,“郡主这是狗急跳墙了吗?谭大人你可是听见了,她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是吃了那点心才在大殿上发疯的,跟我无关,我可以走了吗?”
谭信瑜点了点头,“下官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从宫女的证词里,这件事基本已经很清楚了,但是这其中牵扯到皇后和郡主,还有一个叶舒楠,这件事怎么处理,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只把结果尽数禀报给皇上,由皇上来做最后的定夺。
叶舒楠离开之前,在萱宁郡主的耳边轻声道:“其实这整件事你做的最失败的就是心虚之下,想要来一招杀人灭口。”
其实,萱宁郡主如果不是心虚之下想要杀人灭口,自己还真没把握能让这个宫女说出事实真相。因为毕竟她也参与到这件事中,如果事实一旦公开,这宫女自己也难逃责罚,也就是说她跟萱宁郡主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
而自己刚刚在萱宁郡主的房间里故意说出那些话,就是想要激得萱宁郡主担心那个宫女背叛她,索性先下手为强来个杀人灭口。而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下,那个宫女自然会把全部的事实和盘托出。
那个侍卫也不是刚巧经过,而是她求了司空詹白特意安排好的,就只等着萱宁郡主出现,所有才能迫着那个宫女说出事实。
终于解决了这件事,叶舒楠心里有几分痛快,就算皇上碍着萱宁郡主的身份不治她的罪,这萱宁郡主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关上房门,叶舒楠回过头去看着雨竹道:“雨竹丫头,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了。”
雨竹闻言倒真的笑了出来,说真的,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忍得还真是辛苦,“刚刚萱宁郡主的脸色真是好看极了。”
叶舒楠亦是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她现在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己不是该跟承里学一些医术常识了?这一次自己能躲过萱宁郡主的媚药纯属侥幸,如果不是承里识破了的话,到最后,自己只怕真的会把那点心吃了,叶舒楠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跟承里恶补一些药草的知识了。
叶舒楠刚回到房间没多久,司空詹白和洛承里就一起走了进来,叶舒楠看着并肩走进来的二人笑道:“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没见,你们两个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司空詹白听到叶舒楠这么打趣,便明白此时她的心情应该是很愉悦的。
“解决了萱宁郡主,很高兴?”洛承里笑着问道。
“那是,不管怎么样好歹出了一口恶气。”叶舒楠一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一边看着洛承里应道。
“亏你想得出这个方法,找到那个宫女。”司空詹白丝毫不掩饰对叶舒楠的赞赏。
叶舒楠淡淡道:“没办法,行宫的宫女这么多,就这样找下去,只怕还要在行宫里呆上几天,我可不想再呆下去了。对了,你们的事情查得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洛承里沉声道:“我的确在马厩附近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粉末,我想那些发疯的马儿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可是给马儿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呢?当时除了崔欣桐偶然落下看台受伤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出事啊。”
司空詹白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开口道:“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下药的人没掌握好药量。他本来的目标应该是……皇上,可是没掌握好药量,导致药性延缓发作,而那时皇上已经离开。一击不成,之后,他又弄了一条毒蛇进了皇上的寝宫,咬伤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又被洛兄救回了一条命。而自从发生皇上被毒蛇咬伤的事情之后,皇上寝宫的防卫就变得很严密,那个人再没找到机会下手。”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司空詹白的猜测,如果想要证实这种猜测,就只能找到凶手,但是这行宫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被找出,现在就只能等皇上的决定了……
司空千融的寝宫中,谭信瑜已经向他禀报了自己所查到的所有的事情,包括叶舒楠她们几个的证词,谭信瑜都已经整理好呈交给了司空千融。
而此时姚丝雪也在一旁坐着,毕竟这件事她多多少少也被牵涉到了。
“这件事你怎么认为?”司空千融听完谭信瑜的禀告,看着他问道。
谭信瑜想了一下,应声道:“臣以为萱宁郡主并未说实话,那带了媚药的点心的确是郡主送给叶姑娘用来陷害她的,但是至于最后萱宁郡主为什么自己会中媚药,臣还不明白。”
司空千融看着手中的证词,沉默了半晌之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姚丝雪,淡淡开口道:“回去之后,就撤了她郡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