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人世罕见的吉兆,太甫国的皇帝收回了立即焚城的诏令,同时这一百鸟朝凤的奇观也是迅速传了开来。
俞安城由此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城内的百姓们也因为这百鸟朝凤的吉兆而心生希望,这吉兆的意思是不是这场瘟疫能够治好了?
然而就在俞安城内的百姓都满怀着希望的时候,一场雨突然到来。
叶舒楠坐在窗前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万般担忧,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温暖潮湿,这样的环境更容易滋生病菌。若是疾来疾去的暴雨也就罢了,可这种淅淅沥沥的春雨,一时也不会停下的,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放在桌上的那支玉笛,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耳边响起司空詹白的声音,叶舒楠这才回过神来,轻笑道:“没什么。”
司空詹白却是狐疑地看着叶舒楠,“真的没事?”
“我只是担心承里和雨薇,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叶舒楠淡淡应道。
如果是担心洛承里和雨薇,她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从她的脸上,司空詹白分明看到了纠结的意味。
但司空詹白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叶舒楠也不会说,于是就转而道:“厉前辈来了,你要过去见见她吗?”
“当然。”叶舒楠的面上有些惊喜,厉前辈或者对这次瘟疫能有什么办法。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司空詹白牵着叶舒楠的手带她去见了厉前辈。
进到前堂的时候,叶舒楠正听到厉晴霜和温塔锐说话的声音。
看到司空詹白和叶舒楠走了过来,厉晴霜的目光放在叶舒楠的一双眼睛上。
“舒楠。”只见厉晴霜起身走到叶舒楠的身边,轻握住了她的手。
刚刚她已经听温塔锐说起叶舒楠眼睛看不见的事情了,只是这突然一看到叶舒楠原本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时却是空洞无神,厉晴霜心里难免会有些难受。
“厉前辈,好久不见。”叶舒楠轻声开口道。
可不是好久不见了,自从上次出了玲珑谷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厉晴霜也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在这段时间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她一直都跟贺瑞成呆在山上,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
直到她说想回来看看承里,却听到了俞安城瘟疫的事情,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俞安城已经封城,然后打听到司空詹白和叶舒楠呆在这里,她就跟贺瑞成一起过来了。
“俞安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你们知道吗?”厉晴霜急着问道,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洛承里的安危。
但是关于这些,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知道的跟她一样多。
厉晴霜转而看向司空詹白,“你有办法让我进到俞安城里吗?我要进去帮承里,好歹我也是他师父,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就这样在我外面干等着。”
司空詹白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现在的关键不是怎么进去,而是进去之后就无法出来了。”想要进去倒是不难,但是一旦进去,除非瘟疫被治好,否则就要跟城内的那些百姓一起葬身火海。
“这么说你有办法?”厉晴霜盯着司空詹白的眼睛问道。
“其实很容易,如果你执意进去的话,他们都不会拦着你的,他们只在乎有没有出来,若只是进去一个不怕死的人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阻拦的。”毕竟要死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着,屋内的人却都是一片沉默。
叶舒楠突然开口道:“等这场雨停了再去吧。”
谁知道在场雨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这场连绵小雨下了两天,不管是俞安城内的人还是城外的人,似乎都因为这场雨而增添了几分焦虑。
雨停了,叶舒楠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夜色已经降临,饭桌上,厉晴霜举杯道:“我跟瑞成已经决定明日去俞安城了。”
叶舒楠听到厉晴霜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温塔锐开口道:“我也要一起去。”
“那我也去。”笑笑亦是紧接着开口。
温塔锐却是皱了眉头,道:“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笑笑立刻就不愿意了。
“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你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温塔锐的态度很坚决,他一定不会让笑笑跟着一起去的。
笑笑沉默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温塔锐的眼睛认真道:“可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们并不是一定会死的不是吗?我愿意赌一把。”
“不可以,绝对不行。”温塔锐一口回绝了笑笑。
笑笑的语气却更坚决,“可是我现在不跟你一起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不想这样。”
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叶舒楠亦是低着头吃饭,没有要开口劝解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因为温塔锐和笑笑都有自己的考虑,而他们的考虑都是对的。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而温塔锐和笑笑的争执依旧没有结束。
司空詹白把叶舒楠送回房间,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叶舒楠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玉笛,面上浮起一丝轻笑,“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保证你一定没有听过。”
就在叶舒楠把玉笛横在唇边的时候,司空詹白却是伸手覆上玉笛阻止了她。
“舒儿,你想对我用音驭之术吗?”司空詹白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丝毫指责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叶舒楠愣了片刻之后,亦是笑了,“我现在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了是不是?”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把手中的玉笛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司空詹白抬手抚上叶舒楠的脸,轻声道:“你也想跟厉前辈一起进去俞安城?你想把我抛下。”
叶舒楠闻言笑了笑,坦诚道:“在刚刚吃晚饭之前,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在刚刚听过温塔锐和笑笑的那一番争执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司空詹白闻言笑道:“哦?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因为当初笑笑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她想到了当初司空詹白以为自己已经葬身虎口之后,每日醉酒,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就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跟司空詹白在一起,自己不能再抛下他了。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俞安城。”司空詹白的额头抵上叶舒楠的,声音轻柔,“他们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啊,我也会担心。”
叶舒楠握住司空詹白的手,轻声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泛着金色光芒的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司空詹白扶着叶舒楠上了马车,那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车厢里,叶舒楠微微笑了笑,今天是个清朗的好天气啊。
而温塔锐和笑笑小姑娘经过一整晚的争执,终于是温塔锐妥协了,笑笑小姑娘如愿以偿地跟着他们一起往俞安城的城门而去。
马车在俞安城外停下,已经有士兵上前来驱赶,“这里发生了瘟疫,不能进,赶快离开。”
那士兵的话音刚落下,温塔锐就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盯着那士兵道:“还不快叫你们司马大人过来,就说……就说昊泽国的澹王世子有事要见他。”
那士兵一见温塔锐气质不凡,已是有些狐疑,这时候听他说昊泽国的澹王世子,心中更是惊讶,忙连声道:“是,小的这就去请司马大人过来。”
待那士兵对身后的同伴们交代了些什么之后,那士兵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其他的那些士兵皆是满眼惊讶亦是带着些好奇地盯着面前的这辆马车。
而叶舒楠他们相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待看到司空詹白的容貌之后,他们一个个都是呆住了,原来真的是澹王世子,这天底下除了他,还有谁拥有这样绝世的容颜呢?
而站在他身边那个眼神空洞,怀中抱着一只小狐狸的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叶姑娘吧,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这周身的气质站在绝世的澹王世子身边竟是丝毫不逊色。
温塔锐抬头看向俞安城的城门,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再站在这里的时候,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温塔锐一直都很相信洛承里的医术,但这毕竟是瘟疫,他亦是没有把握洛承里真的能治好这场瘟疫,就连厉前辈只怕也不能。
温塔锐这么想着的时候,侧过头看向笑笑,如果这一次注定活不了的话……他的心头涌起一阵后悔和愧疚,如果之前自己对笑笑好一点就好了。
笑笑不知道温塔锐为什么这样看着她,但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温塔锐,含笑道:“锐哥哥不能再把我给抛下了。”
温塔锐伸手握住笑笑的手,含笑道:“不会的,以后我再也不会再抛下你了。”
一旁的厉晴霜和贺瑞成则显得平稳得多,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神色皆是平静自然。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司马言就快步走了过来,虽然刚刚已经听自己的属下把事情都跟自己说了,但是看到温塔锐竟然也在这里,司马言就真的惊讶了。
这个之前越照国的那个敏王,他以前也是见过的,听说是个风流不羁的主儿,整天不务正业,他老子不是谋反不知所踪了吗?他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见过世子殿下。”司马言朝着司空詹白拜了一拜,却没有看向温塔锐。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敏王殿下了,更何况越照国都不在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向他行礼了。
司空詹白也不跟这位司马大人废话,“我们要进城去。”
司空詹白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司马言,就连旁边的那些侍卫们都是面露惊讶之色,现在外面的人躲都来不及呢,这些人偏偏还自找着往上撞。
片刻的愣怔之后,司马言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司空詹白道:“世子殿下应该知道这俞安城里瘟疫横行,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世子殿下为何执意要进去呢?”这个……自己可做不了主,万一昊泽国的世子殿下在这俞安城里出了什么事,那昊泽国哪里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还保得住吗?
司空詹白看着那司马言沉声道:“我知道司马大人在顾虑什么,这是我事先写好的一封信,如果我真的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们的皇帝,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接过司空詹白手中的心,司马言赶紧看了一下,上面都是司空詹白亲笔所书,写明是他自己执意要进入俞安城,跟旁人无关。
司马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这里的这些人,面上作出一副沉痛的模样,“既然世子殿下心意已决,那下官也不便说什么了,各位请进吧。”
是他们执意进入找死,可跟自己无关啊,自己想要拦住来着,可是没拦住啊。
看着司空詹白他们进入城门,司马言把手中的信揣起来收好,面上却已经是一片笑意。
这次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如果昊泽国的世子殿下在这场瘟疫中死掉了,那昊泽国就损失了一个能战的大将,这样一来,皇上必定龙心大悦,而自己也势必得以高升,而且自己手里还有世子殿下亲手写下的书信,昊泽国就算想追究,也没有办法,简直是太助我也啊。
看到司空詹白他们几人进入城门,司马言沉声道:“关城门。”
城门是关上了,但是城门能挡得住人,却挡不住地上的水……
听到身后城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厉晴霜含笑道:“这下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进到城内之后,叶舒楠的心情却是放松了许多,因为她知道承里和雨薇就在这里,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他们,知道他们的状况了。
厉晴霜看了看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房屋,不禁纳闷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人都去哪里了?”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废弃了很久的空城,走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一旁的笑笑突然出声道:“这里的人该不会都已经死了吧?”
一句话顿时让其他人都毛骨悚然起来,叶舒楠低头沉思了一下,继而开口道:“我想他们应该是集中到了某个地方,应该是……王宫,染病的人不能跟未染病的人呆在一起,那另一个地方是……”
“庆王府。”
“庆王府。”
司空詹白和温塔锐异口同声道。
叶舒楠含笑道:“对,就是庆王府,那里是除了王宫之外,能容纳人最多的地方,也能抗击火攻。”
一旁的厉晴霜亦是出声道:“如果像你们推测的这样,那染了病的人应该在庆王府,未染病的人会在王宫。”按照常理来推测,未染病的人活下来的机会大一些,便会把他们安排在王宫这样牢固的地方。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王宫还是庆王府?”笑笑出声问道。
“庆王府,承里和雨薇一定在那里。”叶舒楠语气笃定,因为他了解洛承里,也了解雨薇。
庆王府,那是温塔锐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痛恨的地方。
笑笑看到温塔锐眼睛里一闪而逝的伤感,便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温塔锐则是转过头冲着她笑了笑。
一行人一路走到庆王府,只见到庆王府门头上的牌匾已经不见了,大门也是紧闭着。
司空詹白牵着叶舒楠的手引着她上了台阶,而温塔锐则是上前推开了门。
大门移开,叶舒楠立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的味道,心中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那些染病的人果然都在这里。
看到大门被人推开,里面的人却更是惊讶,此时正在前厅里照顾那些病人的雨薇听闻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雨薇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只怔怔地盯着他们走近。
此时司空詹白在叶舒楠的耳边轻声道:“是雨薇,她就站在那里。”
叶舒楠闻言,面上浮起淡淡一笑,继而开口道:“是雨薇吗?”
雨薇这时才回过神来,正欲伸手去抱叶舒楠,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瞬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一双已经张开的手臂也迅速放了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雨薇心中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你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怎么能不来?”叶舒楠轻声道,此时能听到雨薇的声音真好,而且从她的声音听来,她仍旧是那般生龙活虎的,叶舒楠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承里呢?他还好吗?”叶舒楠继续问道。
而此时厉晴霜已经开始去查看那些病人了。
雨薇轻声道:“你放心,承里没什么事,就是一直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心里有些苦恼。”
雨薇这厢正跟叶舒楠说着,却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开口道:“洛夫人,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啊?明知道我们这里有瘟疫,还过来,这么大胆。”
后面的话叶舒楠却是没有在意听,耳边只回响着三个字:洛夫人……洛夫人?
一旁的厉晴霜也是听到了那人的话,不禁抬头看向雨薇问道:“你现在都已经是洛夫人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唤我一声‘师父’了?”
厉晴霜只以为这是他们开的玩笑,就连叶舒楠都是这样认为的,想着那些人应该是看出承里和雨薇是一对有情人,所以故意这样叫的。
谁知道下一刻那个人就继续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们能早来个那么几天,就能看到洛大夫和洛夫人的成亲礼了。”
这一下叶舒楠是彻底呆住了,本来蹲在那里查看病人的厉晴霜一时间亦是目瞪口呆。
温塔锐也是愣怔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笑着开口道:“没想到承里这小子动作这么快,竟然这么着就把亲给成了,妻子给娶了。”
站在他身旁的笑笑立即笑逐颜开,看着雨薇道:“恭喜雨薇姐姐新婚大喜。”
雨薇含笑应了一声,面上却是浮起红晕,缓缓地低下头去。
叶舒楠这才缓缓开口道:“雨薇,恭喜你。”不管怎么样,承里和雨薇成亲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到底有些遗憾,雨薇成亲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温塔锐却已经嚷开了道:“洛承里那小子呢?”
“在这儿呢。”此时,洛承里正从长廊走了过来,含笑看着站在那里的叶舒楠他们。
“你小子竟然这么快就成亲了,还赶在了我的前面。”自己跟承里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对什么女人动过情,本来还以为这小子要孤独终生了呢,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自己之前成亲了。
温塔锐的话音刚落下,一旁站着的贺瑞成亦是笑着开口道:“你赶在锐小子的前面也就算了,你还敢赶在我跟你师父的前面,长幼有序你知不知道?”
说起这个成亲的事情,贺瑞成就是满肚子的委屈,他跟厉晴霜认识也有很多年了,早年间,他的竞争者无数,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脱颖而出,厉晴霜却是迟迟不答应成亲的事情。他提起这件事的次数应该就俞安城里的房子数那么多了吧,可厉晴霜就是不给一个准话,让他的心里那叫一个急啊,生怕什么时候再冒出一个有力的竞争者,把他的霜儿给抢走了。
厉晴霜闻言狠狠瞪了贺瑞成一眼,继而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洛承里,笑着道:“好徒弟,做的好,这种事情就是要下手快,为师我这么多年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厉晴霜一脸的倍感欣慰。
洛承里走到雨薇的身边站定,看向司空詹白,“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你们在外面争取时间,我跟雨薇在城内医治病人,你们怎么又突然进来了?”
司空詹白看向厉晴霜和温塔锐,“他们都想进来,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洛承里正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叶舒楠开口道:“既然我们都已经进来了,想出去也是不容易了,说说现在的状况吧,究竟怎么样了。”
这也是叶舒楠在外面时一直关心的问题,究竟医治瘟疫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我们去后面说吧。”洛承里沉声道。
吩咐了学徒把叶舒楠他们领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坐下之后,洛承里和雨薇都是净了身,换了衣服才去见了他们。
雨薇进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小瓷缸,司空詹白一下子就猜出那里面是什么了。
“这是那毒虫?”司空詹白已经站起身来看向那瓷缸里黑乎乎的东西,果真跟当初在舒儿房间里死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厉晴霜闻言也是凑了过来,看着那瓷缸里的毒虫,疑惑地问道:“这就是让舒楠中毒失明的东西?”
洛承里亦是开口道:“虽然毒虫已经养好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试它的毒性,最近一直在忙瘟疫的事情……”
叶舒楠闻言笑道:“我知道,现在自然是瘟疫的事情重要,否则别说是眼睛了,我这条命都会没了的。”
叶舒楠说完之后便是慢慢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开口问道:“现在瘟疫的状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算遭,最近几天已经没有人在染上瘟疫了,而且有几个喝了新药方的病人在慢慢地好转,我现在就是要等这新药方的最后结果,看看那几个人到最后究竟能不能被治好。”
但同时,洛承里也在担忧,无论是哪一种新药方出来的时候,都是伴着极大的风险的,它在有可能治好病的同时,也有可能会夺人性命,所以其实洛承里每一次在写出一个新药方的时候,心中都是无比担忧的。他担心因为自己的药方,不仅没有把人治好,反而搭上了别人的一条命。
这种感觉,厉晴霜亦是明白的,于是她起身轻拍了一下洛承里的肩膀,含笑道:“承里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干得不错。”
随着司空詹白他们的到来,这些俞安城的百姓中间又传出一个新的猜测,既然昊泽国的澹王世子都进到这俞安城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外面的那些人不会再焚城了?
这些留言是这里的百姓抱着无限希望的猜测,但是叶舒楠和司空詹白他们都知道如果这场瘟疫不能尽快治好的话,这焚城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百鸟朝凤这祥瑞的吉兆会让太甫国的皇帝多耽搁些时候,但是却不会太久,必须尽快找到医治这场瘟疫的办法才行。
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雨薇和叶舒楠留在了房间里单独说话,雨薇知道叶舒楠一定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便是笑着把茶水递到叶舒楠的手边,“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叶舒楠亦是微微一笑,轻饮了一口茶水,轻声开口道:“你跟承里成亲的那天是外面的士兵打算焚城的那天吧?你决定嫁给承里是一时冲动,还是心里已经想好了?”
雨薇看到叶舒楠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禁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跟承里在一起吗?你这样严肃的表情问我,我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雨薇我不希望你是在冲动之下才跟承里成亲的。”
雨薇不禁笑道:“舒楠啊,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不过,当时的情况的确是……算是赶鸭子上架吧。当时听到城门处有酒瓶砸碎的声音,我们就知道他们要开始放火焚城了,其中有一个人起哄说要我跟承里拜堂成亲,我当时确实是心里一激动就答应了。我当时想的是,既然我跟承里彼此有情,那为什么不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天结成夫妻呢?”
雨薇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你说的冲动之下的决定我事后也想过,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后悔当时做了这个决定。人在临死之前做的决定才真正地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我是真的想跟承里成亲的。”
雨薇的语气亦是十分认真,就连站在一旁的雨竹都深受感动,临死之前的婚礼,想想还真是够激动人心的。
叶舒楠含笑抓住雨薇的手,“那这样说来的话,那天,我也算是送了你们一份贺礼了。”
雨薇闻言一瞬间没有转过弯儿来,“什么贺礼?哦……我想起来了,那些鸟儿,承里当时就说一定是你引来的。”
叶舒楠的语气却有些惋惜,“你成亲的时候,我却没在,太遗憾了,不如这样吧,等回到清尘园之后,我们再给你和承里办一场婚礼,到时候我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贺礼。”
雨薇却是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跟承里的婚礼虽然不隆重,不过足够终生难忘了。”
叶舒楠含笑道:“倒也是,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几个人像你们两个这样,在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成亲的了。”
而温塔锐此时正站在庆王府的后花园里,怔怔地看着四周,自从自己被接回到庆王府住之后,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名义上自己是庆王唯一的日子,可是他们都瞧不起自己,尤其是那个庆王妃,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都让自己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一眼都会让人心生厌恶。
“王爷……”身后的一声轻唤打断了温塔锐对往事的回忆。
温塔锐不用转身就知道伸手的人是谁,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不就是凝烟姑娘吗?
温塔锐渐渐收敛了面上的阴郁之气,换上一脸的淡然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凝烟姑娘。
“原来凝烟姑娘也在这里啊。”原来她也染上了瘟疫。
凝烟心中一滞,其实在他进到庆王府的那一刻,自己就看到他了,但是他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
“是啊,我染上了病,这也算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惩罚吧,惩罚我以前不知道珍惜。”当初那么多男人追逐在自己裙下的时候,自己从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自己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如今温塔锐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欣喜狂热了,只有冷冷的漠然。
“锐哥哥……”笑笑自长廊上向这边跑过来,却是看到温塔锐面前站着的凝烟,面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然后只见她以飞快的速度跑到洛承里的身边,一把挽住洛承里的胳膊,眼睛戒备地看着那凝烟姑娘。
“你又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别想抢走我的锐哥哥。”年前冬天这凝烟姑娘做的事情,自己还都没有忘记呢,她现在又想来勾引自己的锐哥哥了?
凝烟只是对着笑笑淡淡一笑,却没有开口。
反而是一旁的温塔锐开口道:“瞎想什么呢?我都跟你说过了,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上其他女人了,还有你犯规了。”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凝烟姑娘听的,他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了,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想再提了,只希望这凝烟姑娘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了。
凝烟闻言面上顿时一凝,继而看了温塔锐一眼,然后转身走开了。
温塔锐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身边这个爱吃醋的小女人,“我们是怎么约法三章的你还记得吗?我刚刚只是跟那凝烟说了两句话而已,你就跳出来吃醋,该罚。”
“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可是谁让之前跟这个凝烟有那些纠缠不清的事情,我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的好吗?”笑笑在一旁反驳道。
“好了,算你说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这一次就算了,但是没有下一次了啊。”笑笑这个爱吃醋的毛病却是改不掉,之前自己跟她吵架闹得她失踪一夜就是为了这个,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究竟能不能改得回来了。
到了晚上,叶舒楠他们这几个人终于能再次坐到一起吃饭,雨薇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之前自己跟承里成亲的那天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当时就想着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舒楠和绮云她们了,没想到这刚过了几日的功夫,自己还能再跟这些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温塔锐先是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道:“为了我们再次相聚干一杯!”
其他人都是会心一笑,兀自饮尽了杯中酒。
叶舒楠轻声问道:“这酒倒是好酒,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温塔锐得意一笑,“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庆王府有一个地窖,专门用来藏酒的,我刚刚去地窖里拿上来的。”
叶舒楠含笑道:“虽然这城被封了,我们倒还有很多好酒喝。”
洛承里亦是接口道:“好在这俞安城之前是越照国的国都,粮仓里有足够的粮食储备着,否则这段时间我们只怕早就饿死了。”
“这大概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一旁的厉晴霜亦是含笑道:“说到天无绝人之路,我刚刚去给那几个病人把过脉了,他们的状况的确都在好转,承里,说不定你的这个新药方真的能治好这次的瘟疫。”
对于这一点,厉晴霜还是很有些信心的,那些人的脉象是不会骗人的,她相信再用不了几天,那几个人就能完全好起来了。
洛承里虽然面上淡淡的,但是眼睛里还是有一丝笑意,其实他对自己的这个药方还是有些信心的,如今听到师父这样说,那信心又是增强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瘟疫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听了厉晴霜的话,叶舒楠他们面上皆是一喜,这话的意思就是洛承里的这个新药方能治好瘟疫!那也就意味着这整个俞安城的百姓都得救了。
雨薇心中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洛承里的情绪都看在她的眼里,不停的重复着希望、失望,失望、希望,每当这个时候,雨薇真的很像帮他承担些什么,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有很多个时候,雨薇都很担心洛承里的信心彻底崩溃,不过现在听了厉前辈这样说,也算是给承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到用了那新药方的几个病人都在慢慢好转,其他的病人心中也是升起了希望,这样的话他们的病是不是就能治好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焚城了?
就在俞安城里的百姓看到希望的火苗之后,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城外发生了一件事情,而因为这件事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叶舒楠他们进到俞安城的两天后,守在城外的一个士兵突然在站岗的时候晕倒了,被人抬回去的时候浑身发烫,已经昏迷不醒。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俞安城里正在发生瘟疫,而这个士兵的症状又难像……一时间便是流言四起,没有人敢再接近那个士兵。
这件事很快便被报给了司马言,司马言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只是一般的风寒也就罢了,可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司马言当即就传了命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那个士兵,都要离他远远的,同时去请军中的大夫来给他诊脉。
吩咐完这些之后,司马言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只能期盼着最后诊脉的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但是所谓事与愿违,经过随军大夫诊脉的结果,这个士兵得的真的不是一般的风寒之症,至于到底是不是染上了瘟疫,这他还说不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场瘟疫具体是怎么个病症。
司马言无法,一时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即写了封信让人送往太甫国的京城,现在的状况已经是他所不能控制的了。
如果就连围城的这些士兵都染上了瘟疫的话,那这城他们到底是继续守着,还是立刻放火?这些都要看皇上的决定了。
一听太监说密报是从俞安城那里来的,太甫国的皇帝就有些头痛,为了这俞安城的事情,他也是心烦得不行,如果没有那祥瑞的事情,自己早就下令焚城了。他现在是瞻前顾后,就怕会破了那百鸟朝凤的祥瑞之象,惹怒了上天,给太甫国招来祸患。
太甫国皇帝因为这件事头疼不已,便又是召来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儿子都想要储位,但是他们的相争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也就任自己这两个儿子去了。
“父皇,如果您是顾虑着那百鸟朝凤的吉兆,儿臣觉得,这吉兆却有值得推敲之处,只怕是有人故布疑阵,拖延时间啊。”翟靖辉沉声开口道。
太甫国皇帝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这长子,语带疑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在其中作假?”
“是,儿臣是有些怀疑。其实儿臣也是在前两天才听说,那昊泽国的叶姑娘……就是跟澹王世子纠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好像懂得怎么用笛声控制兽类。司马大人不说上报说那澹王世子和叶姑娘也在那俞安城吗?我觉得这件事就是那位叶姑娘在背后搞的鬼,就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
翟靖辉眸光扫过翟辰离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得意,“既然现在那澹王世子已经在俞安城里了,这可是名正言顺除掉他的大好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