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花绿芜觉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其实她不是不会掩饰,但是天天装啊装地多累人,何况她从来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朋友。
是的,独孤栖白用他一贯的良好表现,已经从普通的认识的人,升级成花绿芜心目中的朋友了。
在花绿芜的心中,她的朋友就等同于罗钰的朋友,然后那个什么“朋友妻,不可戏”,对于这点她是分得很清楚的。
所以经过她的深思熟虑百般斟酌,她认为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跑路,给彼此足够冷静的时间,免得发生什么头脑一时冲动然后悔恨终身的事情,譬如独孤栖白一时冲动喜欢她,因此错过在大好年华里娶妻生子,最后沦落成光棍什么的~~
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不过现在跑路面对一个难题,就是她不能丢下师父自己独个儿跑啊。万一人家恼羞成怒,伤心气愤之余虐待她师父,可就是更大的罪过了,她简直百死难赎其罪啊。
所以,花绿芜现在一刻不停地守着她师父,恨不得老人家下一秒就醒过来,然后师徒两人共商逃跑大策。
结果空空道人不愧是她的师父,果然争气,呼呼睡了一天,等第二天早晨就睁开眼睛了。
花绿芜兴奋极了,抱着老人家的一条胳膊就凑到他跟前叫:“师父师父你终于醒了!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你叫我很担心啊!”
老头懵了一会儿,仔细打量花绿芜两眼,忽然一把抽出自己胳膊推开她的脸,断断续续道:“喂,你……你是谁啊?叫谁师父呢?男女授受不亲,你师父没教过你吗?你不要看道爷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就试图勾引我,道爷我早就道心归一,无欲则刚风吹不动……”
花绿芜听得脸都黑了:“我是你的徒弟花绿芜。”
“不认识!”
“……”花绿芜极度怀疑地盯着老头,不确定他是真失忆还是装的。
“好吧,既如此,你要不要我把你三十八岁发生的一件很丢人的事,还有四十二岁做的一件很丢人的事,或者五十三岁那年夏天发生的一件很丢人的事说出来呢?”
“奇怪的丫头,你在说什么啊?!”
“好,那我就说了!你三十八岁那年……”
“停!”
“死老头,又来这一手,当我治不了你吗?!”
“讨厌,亲亲乖徒儿,为师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嘛,哈哈哈你刚才是不是有一点点当真?!”
“师父!”
“徒儿!!”
感情外露的两个人立即抱头痛哭。尤其是老头,装模作样之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目瞪口呆的婢女赶紧给花绿芜递上手绢,免得对方的鼻涕泪蹭到她的衣服上。
“徒,徒儿,这位救了我的青年英雄是谁啊?”老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说。
“师,师父,他是独孤栖白,独孤宇瞻和隐峦道长的徒弟……”花绿芜一边醒鼻涕一边说。
怀中的老头蓦地一惊,小眼睛微光一闪,狐疑地盯着面前安静的青年。
独孤栖白心下明白,倒也不惧怕,上前一步躬身道:“栖白见过前辈。”
“你是隐峦小道的徒弟?”
“正是。”
老头忽然拉住花绿芜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然后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独孤栖白。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老夫有话和自己的徒儿说!”
“这位老先生,您对我们主人未免太过无礼了!”
“绿枝!”独孤栖白忽然喝住那个忍不住为主人抱不平的婢女,深深地看了花绿芜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老头那里:“晚辈会在外间等候,前辈如有召唤,可随时派人过来。”
婢女也随着主人鱼贯而出,最后一个出去的反身关上门。
“这人倒是痛快。”老头摸摸稀疏的头顶,有些吃惊。
花绿芜一直目送独孤栖白出去,那高大的背影竟有些孤独寂寥,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她心底大概明白老头要说什么——老头一听到隐峦道长就神色一变,可见他是知道谁害了他。这消息是对独孤栖白不利的,他却没有试图阻止。
“师父……”
“好徒儿,师父要给你说的事情极其重要,你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但真相就是如此。其实为师并不想和你说破的,只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防备之心……”
不听老头啰里吧嗦地解释,花绿芜直接说:
“师父,害你的是隐峦道长是吧?”
“那就是……诶?!你,你知道了?!”老头大惊失色,差点咬住舌头。
花绿芜点点头,心里有点儿黯然,表面上却若无其事:“我当然知道了。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也要害我。若不是独孤栖白出手相助,师父和我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隐峦小道的徒弟救了你,还救了我?!”
“是啊。”
“真的?!奶奶的~~是他自己说的?!”
花绿芜:“他的确救了你我,不过没有明说。也是,你想想看,隐峦道长再可恶,毕竟是他的师父,无论如何他也不好开口的。”
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独孤栖白出去的动作虽然简单,背后的深意却令人发醒。作为独孤宇瞻与隐峦道长两人的弟子,年纪轻轻就闯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偌大名声,独孤栖白的手段不可谓不多。他只要稍花心思,随便施点儿手段叫老头永远昏睡不醒,就不会使自己陷入尴尬为难的局面。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隐峦小道的徒弟竟这么好?为师怎么觉得不太信呢?”老头看着花绿芜说:“他救了你我,还没暗算我老人家,没叫我失去记忆或昏迷不醒什么的。你说,他,他是不是不知道凶手就是他师父啊?”
“都能在隐峦道长手中救出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花绿芜垂着眼睛说:“真是为难他了!”
“倒也是。隐峦小道虽然不是个东西,那身手可真不是盖的。”老头这么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隐峦小道啊隐峦小道,破坏你好事的就是你的乖乖徒弟,这可真叫老夫解气啊!”
“师父,他为什么要杀我?”等老人笑了好半天,花绿芜才插嘴问:“还有,他说他是我父亲,假装的吧?哪有父亲会杀自己闺女的,他是骗人的吧?他还说当年是你偷了我,这肯定也是骗人的吧,你对我这么好,我一点儿都不信!”
“这这这……当然不是为师偷了你,颠倒黑白的臭小道,小婴儿又不是奇珍异宝,为师偷你做什么?!”神情闪烁,言语气愤的老头却避开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还要栽赃你呢?”
“这……他一定是疯了吧?疯狗的想法谁知道呢?”
花绿芜开始不安起来。
“可是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师父!隐峦道长,他到底是不是我父亲?还有,我父亲究竟是谁?”
听答案的时候,花绿芜简直屏住了呼吸。圆圆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一丝都不敢眨。
老头犹豫了半天,眼神开始凝重起来,随即自己意识到了,赶紧若无其事拍拍脸:“那个……你问什么傻问题啊?为师不是早跟你说了,你爹娘早就死了,隐峦小道当然不是你的父亲啦。这老小子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个撒谎精!”
“混账王八蛋!!我去杀了他!!”
“哎哎不能去!!”
“为什么?!他骗人,还害了师父和我不是吗?这么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
“你不是他对手啊……”老头有些没底气地说。
“我不是他对手又怎样?我叫罗钰帮我杀他!”
“不行!罗钰现在是皇帝,那个皇帝能随随便便和人拼命吗……多,多没面子啊?”
“皇后都叫人诓出宫外要谋害死了,这样子更没面子!总之师父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一定要宰了这臭道士才能出气!”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说了也不管用!”
老头终于急眼了,不得不道出真相:“那死道士是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我的师弟!要不是这样我早就替你杀了他了!!总之谁都能动手,就你不能动手!!”
顿时,静地针落可闻。
“你总算肯说实话了。”
“徒弟……”
花绿芜转过来,蓦地一笑:“师父你什么表情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切,真是的,谁叫你一醒过来就骗我,身为徒弟的我当然要青出于蓝骗回去咯,瞧你吓出这一头冷汗!”
“死,死丫头,真是吓死为师了,哎呦好痛,老夫的心肝肺哦……”哭丧脸的老头终于松了口气,惨叫着不停地揉肚子。
“什么什么啊,那是心肝肺的位置吗?我看是师父你年纪大了要便秘吧?”
“混账徒弟,不许污蔑老夫,老夫一向拉屎顺畅,从来不便秘!!”
“年纪大了就不要硬撑了,否则痛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好啦好啦,师父你先呆在这里,我赶紧找独孤栖白要些制便秘的汤药。唉,天下第一神偷一生风起云涌,跌宕起伏,结果临了被大便憋死,说出去我们也很没面子的!”
“逆徒,你真是气死老夫了!快滚……”
臭骂声中,花绿芜走到门口,拉开门。
外间空荡,只靠桌站着一个独孤栖白。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静静地挺立在那里。一双海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担忧。
花绿芜关上门,对他点点头,率先往外走。独孤栖白默默地跟上。
等到了外面一株垂柳的旁边,里屋听不到说话的距离。花绿芜才摸着那冬日里掉光了叶子,褐色光秃秃的长密干枯柳枝,问道:“你都听见了?”
“你们声音很大。”
“哈。这是我们师门的弱点。明明想小声说话的,但是只要一激动起来,就会不由自主大声。真是,永远都改不了的坏习惯啊!”
“没关系,谁都有弱点。”
花绿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明知道师父可能说出真相,你也不阻止?”
“因为我发觉……你可能早已经知道真相。再说这种事情是隐瞒不住的,开始只是顾及你的身体,怕你承受不了才没说。”
“真聪明呢!”花绿芜忽然看着他说:“既然话都说开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独孤栖白,以后你会害我师父吗?”
“只要他不试图害我,我就不会害他。”
“那以后我和你师父发生了冲突,你怎么办?如果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你会站在哪一边?”
“那种事情……我是不希望发生的。他虽然做了错事,可毕竟是你父亲,也是我的师父。当年没有他,我不可能活到现在。”独孤栖白握剑背靠在柳树上,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是一样的,他做出这种事,我也很痛苦。但是……无论如何,我会尽量劝他,希望师父能悔悟过来,痛改前非。”
花绿芜低下头,“那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剑道。一般人也许不能理解,但师父其实不是坏人。他只是太偏执了。师父认为没有任何感情牵绊,他才能专心于剑道。所以,当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女儿,他产生了动摇,因此……说起来有些荒谬,但是事实如此。他杀你,正是因为他对你产生了感情。”
“谁稀罕!!”
“花绿芜……”
花绿芜摆摆手,捂住嘴往前走。心里头翻江倒海地难受,忽然间咳嗽两声,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独孤栖白大惊,紧赶两步上前,立马单膝跪地,握剑的手扶着她,却只见她肩膀颤抖,更厉害地咳嗽起来!
“花绿芜,你怎么了?!!”
他担心极了,比自己中了一刀还难受,赶紧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替她拍背顺气。“天太冷,你别急,慢点儿呼吸。我这就带你进屋去!”
花绿芜咳嗽地满眼泪水,痛苦地摇头,竟有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滴落在地上!
“花绿芜,花绿芜!!”
独孤栖白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手(插)进她的腋下,这就要把她抱起来。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他忽然心中警铃大作!
恬静安逸的院落里,一道快如闪电的锐风忽然从天而降,夹杂着毁天灭地气势的刀光直奔他的头颅而来!!
猛然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冰冷至极熟悉至极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手机欠费刚充上,昨天电脑摔了啊!抱床上码字然后下去尿尿的时候不小心绊住电线把它摔了啊!!差点吓死了有木有!立即死机了有木有!!
今天又冲话费又修电脑,当我怀着战战兢兢的小心脏问抓壮丁过来帮我修理电脑的电工小哥我家的本本到底怎样,还有没有救以后,他仔细地检查半天,然后淡定地说:“你的电脑哪儿坏了,不是就电池摔松开了吗?还抱过来修,你也不嫌麻烦。直接把电池装上不就行了嘛?”
——装上不就行了嘛?
——嘛?
所以,昨天担心了一晚上因此辗转反侧差点失眠的我,今早晨逢人就哭诉的我,然后把这件事闹得所有好同事都知道的我:……
亚Bali,没文化真可怕~~
还有还有,咳,今晚上相亲!据说除了个子矮,其余都很靠谱~~所以今晚不一定有时间写小说~~